“芍药!”在夕阳下,纲吉眼神中的焦急丶嘴唇微微颤抖的样子,那种恐惧的表情,和关切完全搭不上边。
“那封信,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芍药却还在反应外。夕阳给她带来些副作用,那些刺眼的光线斜斜扎进她眼里,晃得她头晕。
“我不是真想退出学生会!只是。。。只是那时候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搞砸一切而已!”
她的沉默被当作是愤怒,纲吉几乎是下一秒就把残忍的事实脱口而出。
而听到这一切後,芍药又愣了一会,她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纲吉一张一合的嘴里没有任何声音,後面的字句像被风吹散了。
随後,一股说不清的本能驱使着她,撞开挡在面前的纲吉,冲了出去。虽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可她的身体很快就把她带到合适的道路上。
那是纲吉的房间,那个曾被她失手摔坏丶又用胶水粘回去的小抽屉,现在被拉开着。在杂物的最上方,是一封她没有拆开的信封。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
芍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纲吉家,又怎麽度过她漫长夜晚的十五个小时。一切都像一场失控的梦,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急转直下。她徒劳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麽,却只抓住一片空白。只能在被动醒来时,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沢田纲吉,不能再继续担任学生会的职务了。
“芍药!那封信是我脑子不清醒时写的!”
上学路上,纲吉早早等在他们约定好上学的第一个十字路口。远远望见芍药的身影,他猛地咽下打到一半的呵欠,几步冲到她面前,焦急地辩解。
“那你现在真的清醒吗?”芍药并不想生气,但不可避免的是,一旦她试图和纲吉纠缠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地带刺。
“清醒了!我确定我一定清醒了!”纲吉急切地保证。
“是吗?”芍药停下脚步,直视着他,声音忽然冷了下去,“那你为什麽不把那封信扔掉呢?”
纲吉愣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样子,芍药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扭过头,不愿再看他,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开。
比起愤怒,一种更深沉的恐惧轻易抓住了她——
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听到他们一起建立学生会丶庇护被校园霸凌的学生这件事,原来只是她一个人的自娱自乐,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芍药!等等我!”
没过一会,纲吉的声音还是慌张地追了上来。在她躲进学生会室的前一秒,一股力量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听我说。。。求你!”
纲吉的眼眶通红,语气颤抖。
“我呆在这里很快乐,真的!”他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因为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我很满足!”
“快乐?”芍药忍不住疑惑起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如此迷茫地丶毫不退缩地直视着纲吉的瞳孔,试图看清他的内心。“不,你不可能快乐。”
就像是较劲一般,她固执地没有放弃她早就确认的答案,“你很痛苦,我可以在你的信里看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终于明白,堵在胸口让她窒息的,不是怒火,而是沉甸甸的难过。
“你为成绩烦恼,被学生会的事务压得喘不过气,又在乎着每一个人的看法。。。对不起,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她一根一根掰开纲吉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指,每掰开一根,就宣读一条。
她既是在说服他,更是在说服自己那早已动摇的心。
“你一直都在麻痹自己。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快乐,去掩盖那麽巨大的痛苦。你应该离开这里,不,你必须离开这里。”
她确实应该放他走,她一定要放他走。他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而朋友,决不该用自私和强迫捆绑住对方。
即使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得厉害,她依然侧过身,绕过僵立在原地丶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纲吉,一步一步,走进学生会的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