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无边的冰冷如同潮水,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要将残存的意识彻底冻结。
疼痛反而变得模糊而遥远,成为一种背景式的、持续不断的碾磨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萧辰)蜷缩在狭小、腐臭、彻底黑暗的木柜深处,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轻,变空,仿佛要融入这片绝对的虚无。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间隔越来越长,越来越微弱。
爆气丹的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废墟中疯狂穿刺。【燃血化影】的代价更是抽干了最后一点本源气血,生命之火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肋下的伤口仍在缓慢渗血,带走所剩无几的温热。
死亡,从未如此真切地拥抱过我。
连不甘和愤怒的情绪,都变得如此乏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就这样结束了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肮脏的角落?最终也没能再见云瑶一面,没能向那些仇敌挥出复仇之刃……
意识的光点越来越黯淡,如同即将燃尽的星辰。
就在这彻底的沉沦与放弃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冰冷和死寂的异样感,忽然从紧握的左手掌心传来。
是那枚……小挪移符?
不。不是符箓本身的力量。符箓冰冷而沉寂,并未被激。
是……那株被胡乱塞入口中、咀嚼吞咽下去的“暗影草”!
此刻,在我的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气血几乎完全枯竭、身体机能降到最低点的这一刻,那株品阶不高、药性偏门阴暗的灵草,其未被完全吸收炼化的残余药力,竟然在我死寂的体内,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变化!
它没有像普通药力那样试图去修复什么(也根本修复不了),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极致的死亡气息的吸引,自地、缓慢地、向着我的丹田深处——那尊彻底沉寂、仿佛同样“死去”了的吞天造化炉——汇聚而去!
暗影草的药力,属性阴晦、偏向寂灭,与此刻我体内弥漫的死气,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股微弱阴晦的药力,如同涓涓细流,触碰到了吞天造化炉那冰冷黯淡的炉身。
下一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不存在、仿佛只是灵魂错觉的震颤,从炉身内部传来。
那尊死寂的炉子,在这极致的死境和与之相契合的阴晦药力刺激下,竟然……再次有了一丝反应!
炉身之上,那道代表经脉循环的、早已彻底熄灭的黯淡纹路,其中极其微小、与“阴影”、“隐匿”概念可能相关的一小个节点,极其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那么一下,仿佛灰烬中蹦出的最后一个火星。
随即,一股比之前吞噬御医药力时更微弱、但却更精准的吸力产生,并非针对我残存的生命力,而是精准地锁定了体内那些残余的、未被吸收的暗影草药力,以及……弥漫在我经脉血肉中的、那些因为【燃血化影】和濒死而产生的寂灭死气!
它……在吸收这些负面、死寂的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至极,带来的感觉也并非滋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和空虚,仿佛连最后的“死意”都被抽走。
但奇妙的是,随着这股吸力的持续,我那原本因为气血枯竭和剧痛而几乎要爆炸崩溃的识海,竟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宁静?
一种类似于“物极必反”、“死极而生”的微妙平衡感,在这极致的死寂中,悄然诞生。
虽然身体依旧冰冷,伤势依旧沉重,生命力依旧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种即将彻底涣散、融入虚无的感觉,却减缓了!
意识的光点,竟然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顽强地稳住了,甚至……比刚才更凝聚了那么一丝丝!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在一片漆黑中,睁眼与闭眼并无区别)
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求生的欲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变化,再次被点燃!
我尝试调动那微弱凝聚的意识,不再去对抗痛苦(那已毫无意义),而是全部用来……引导!
引导体内那些残存的、正在被吞天炉吸收的寂灭死气和暗影药力,让它们更顺畅地流向炉子,同时,小心翼翼地感知着炉子反馈出的……那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宁静”感,将其引导向几乎要冻僵的识海。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体验。我不是在引导生机,而是在引导死寂和宁静。
吞天造化炉,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不仅能吞噬能量、反馈生机,难道……它还能吸收“死气”和负面能量,反馈“宁静”甚至……“虚无”?
这个现,让我毛骨悚然,却又在绝境中看到了一线匪夷所思的生机。
时间在这诡异的平衡中缓慢流逝。
柜外的世界依旧寂静,只有更夫遥远的打更声,提示着时间的流动。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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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感觉体内的寂灭死气和暗影草药力几乎被吞噬一空,炉子再次趋于沉寂,而那反馈出的“宁静”感也让我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肠鸣声,从我腹部传来。
紧接着,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饥饿感,如同火山般猛地爆出来!
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对能量、对灵气、对一切能够补充这具千疮百孔身体的本源物质的极致渴望!
这种饥饿感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疼痛和冰冷,成为我此刻唯一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