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们沿着芷江向骆府疾行而去,夜风四起,不少闲言碎语被吹入林画月耳中。
“诶诶你听说了吗?”街边一蚬粥铺老板眉飞色舞地对吃粥的客人说,“骆府的小姐昨儿夜里被绑架了!刚刚才寻回来。”
原本在吃粥的男子嘴一抹,粥也不吃了立刻应道:“当然听说了,整个穗州府都传遍了!你们说,骆小姐长得漂亮又水灵儿,跟绑匪在一处待了一天一夜,那些绑匪能忍住吗?”
话题到此处氛围一下子微妙起来,一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一旁买荔枝蜜的货郎磕着瓜子悠哉道:“听说绑匪还不止一个,是四五个!我还听说,有人看见骆小姐被寻回来时,外衣都不见了。”
“毁喽毁喽,这下子哪个大户人家的哥儿还敢娶她,”粥铺老板啧啧摇头,“失了贞的女人连咱们都嫌晦气,以後只有做妾的份喽!”
“可不嘛!”
林画月脸色越来越黑,她掉马回头“啪”一鞭子甩在蚬粥铺的摊桌上,震得摊桌上的粥碗蹦起三寸高。
“什麽时候可以在大街上妄议女子贞洁了?”
正在吃粥的男人吓一个激灵,擡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女子,当即拍案而起:“讨打吗!”
“说得又不是你,你激动什麽?”一旁的货郎一脸看戏模样,“莫非姑娘有同样的遭遇,同病相怜了?”
马车内的江叙风听不下去了,正要掀帘下车,只见长鞭伴着破空声缠住货郎腰腹,以一道利落的弧线将他抛到江心。
第二道丶第三道,不过瞬息间三人连人带铺都落了水。
冬天的江水寒冷彻骨,三人在江中不停扑腾高喊救命。
林画月高举扬鞭的手,环视一圈围观人群,冷笑道:“再让本郡主听到谁乱嚼舌根,下场跟他们一样!”
他们赶到骆府时,整个骆府正陷入一种忙碌却死寂的怪诞氛围中,侍从神情愤怒来回奔走,却无一人出声,骆将军一身铁甲还未卸下,他粗粝的脸上透着股苍老疲态,骆夫人跟在他身旁,眼眶通红。
骆将军听见门房的禀报,大步向前抱拳道:“江少师,我已知晓温同通倭之事,具体的事情经过还请少师随我去书房详谈。”
骆夫人引林画月往後院走去,林画月刚踏入後院,就远远看见通向骆宁儿厢房的廊道中聚集了不少人。
一猿臂蜂腰的男子一拳砸在廊柱上,大骂:“外面都乱传成什麽样子了?骆家什麽时候受过这种污蔑!”
“是啊,”另一男子附和道,“我和燕公子找到小妹时,小妹不仅衣衫完整,而且手握发簪抵住咽喉,宁肯自戕也绝不受辱,你们知道我当时看到小妹把自己咽喉刺出血时是什麽心情吗?那是从小就没受过苦的小妹啊。”
“外面那些人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哪里会去关心真相是什麽。给小妹议亲时,杨家最积极,现在连派人问候一下都没有。”
“呵,这种见风使舵之人,不嫁也罢!”
“这些是宁儿的哥哥嫂嫂们。”骆夫人指着廊前这些人对林画月说道,“宁儿从回府後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也不让我们去看看她,臣妾恳请郡主进去帮我们劝劝,告诉宁儿,不管外面流言多荒唐,有全家人和她一起扛。”
“对!请郡主告诉小妹,别听外面人乱说,骆家女儿绝不做妾,大不了哥哥养她一辈子,省得去别人家的後院瞧脸色,哥哥保准让她比嫁了人更衣食无缺,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爱买多少买多少。”
林画月一一点头应下。
林画月走进房中,只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山,骆宁儿整个身体连带脑袋都严严实实缩在被子里。
“我说了我谁也不见!玉裳,把人给我赶出去!”
玉裳为难道:“小姐,是郡主殿下。”
小山静止了片刻,然後窸窸窣窣动了起来,骆宁儿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对上林画月视线後,她不情不愿掀开被子起身准备行礼。
“不必。”林画月摁住她。
骆宁儿每次出现,无不是浓墨重彩,娇纵又鲜活,跟如今床上这个苍白憔悴的姑娘派若两人,她脖子上还凝着大片血痂,看着触目惊心。
“玉裳,打点水,再拿些纱布来。”林画月将骆宁儿领口处的布料往下折了折,“我会包扎,但是比较粗糙,等你愿意出门走走了,再叫大夫来精细处理下,免得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