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动,勿见任何人,等天亮。」
想通了这一层,眼下确实什麽都不做才是最优解,可天亮後真的会有转机吗?林画月依然没有看出来,但她决定相信那个人一次。
马上就子时了,现在去阻止他们显然来不及,林画月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句“以焰火为号”,只要她不放焰火,行动就不会开始。
子时,万籁俱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黑夜里回荡,林画月屏气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什麽也没有发生。
林画月刚松了口气,还没松匀称,忽然一束蓝光带着尖啸声贴着王府的外墙直冲上天,在漆黑的天幕中异常显眼。
“冲啊——!”
得到了信号,刚刚还死寂的街巷瞬间炸开了锅。
“艹!”林画月大骂一声,可外面兵马已经浩浩出动,这下全完了。
林画月打开府门冲出去,只见刚刚还严防死守在王府外的锦衣卫已经无影无踪。
死局已定,但她绝不能让那麽多武将士兵都跟着她与爹爹陪葬,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吧。林画月一跃而起,在错落起伏的屋顶上伏行,她在高处放眼搜寻,很快就找到了不远处正带着龙虎卫朝皇宫方向冲刺的都督府佥事何涯。
“何叔!”
林画月纵跃而下挡在何涯前面,何涯见状一惊,赶紧猛力勒马,方才还在狂奔的战马瞬间嘶鸣着前蹄离地,马身连带何涯一起高高扬起。
“郡主?!你怎麽在这里?”
“快回去!我们都中计了!”林画月大喊,“那道焰火不是我放的,是有人故意引诱,好以谋反的罪名将我们一网打尽!”
“什麽?!”
被强行截停的战马躁动不安原地转了个圈,何涯看了眼身後千名龙虎卫士兵:“可龙虎卫驻防京门,无故离开防区已是大忌,只怕现在就算回去也无事于补了。”
“除了龙虎卫,还有哪些卫队行动了?”
“还有五城兵马司和京郊的江广卫,江广卫应该还没有进京,现在去阻止还来得及!”
何涯话音刚落,远处忽然响起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热浪扑来,火光冲天,林画月与何涯皆是一愣。
林画月赶紧跃上附近最高一处屋顶查看,发现是卫国公府的後院起火了。
卫国公府後院与旁边其他两个府邸只隔了一条小巷,三座府邸废弃的柴木都堆在小巷中,冬季天干物燥,正巧今夜又是个刮风天,本就迅猛的火势在大风的催动下从小巷扩散而去,一时间,整条街三座豪门贵府通通被大火吞没,京师半个天都被映得通红。
“何叔,”林画月转头对何涯咧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龙虎卫不再是无故离开驻防区,这麽大的火,还在靠近皇宫的勋贵重地,单靠五城兵马司可搞不定,你快带着龙虎卫去救火,我速去京郊拦住江广卫,借我匹马!”
林画月猛夹马腹城门奔去,可一路上溃逃的丶救火的丶看热闹的,人流交织冲撞,一时间街道拥堵不堪,林画月本来是想加快速度才骑马,这下反而寸步难行了,只能弃马再次跃上房顶。
城门处,一道马嘶声撕开夜幕,一人骑着匹高大黑马狂奔而来,来者身形魁梧,脸上皱纹与刀疤纵横,透出种沧桑沉甸的威严,在他身後,马蹄卷起滚滚烟尘。
“燕伯伯!”林画月迎着来者上前。
“皎皎?你怎麽在这里?”卫国公锋利的眉骨一沉,“快回府去,今夜你不该出来!”
“可是江广卫——”
“我已经拦住了。”卫国公道,“回京路上我看见江广卫竟然在往京师前进,我就感觉不对劲,果然你们两个兔崽子,没个长辈看着你们要把京师掀翻了天!”
“可卫国公府起火了,我要——”
“回府去!”卫国公隐怒不发,“剩下的事都交给我,记住,今夜你从未离开过王府。”
“……好,我知道了。”
卫国公深深看了眼火光中的卫国公府,嘴角扬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燕怀誉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正经事。”
说罢,他收回目光,刀背用力敲击在马臀上,向着在黑夜中森然蛰伏的皇宫奔去。
“燕伯伯!”林画月刚想提醒卫国公宫门已经下钥了,这才想起三大营是京畿重营,每半年由陛下亲自巡阅一次,若陛下不得空,代巡的臣子巡阅完後都必须第一时间进宫向陛下汇报,因而可不受宫禁限制。
陛下对三大营极其重视,开国以来次次都是亲自巡阅,要不是这次陛下脑疾发作得厉害,不得已由卫国公代巡,林画月都要将这条规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