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缙离开了。
沈扶看着他的背影,那一瞬间记忆穿过层层空间再次重叠,恍惚中他竟克制不住地去推窗。
单准一个激灵猛地拉住他:“指挥官!”
沈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再过一点就要摔下去了。
单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拉着他远离了窗边:
“太危险了少爷!您怎麽能离窗户那麽近!”
单准絮絮叨叨地念着,沈扶仿若木偶一般被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长长黑发遮掩住沈扶的面容,灯光掩映下一点神情都看不到。
单准想了想拿个杯子去倒点热水,低头时眼神无意间一瞥。
沈扶白色衬衣下摆上,竟不知何时,洇出了一点小圆的水滴。
单准眉间皱了皱刚想难道自己这麽不小心麽,突然又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这个角度,是不可能洒出那样的形状。
不是水滴,是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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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缙一走就是七八天,一次信息都没有传过来过。
不过也是,这种限时紧急的调查追捕极考验耐力和心力,任何一点纰漏错处都容不得。
外面这些天已经闹翻天了,议会仗着他称病理不了事,大加放肆直接把运输舰和机器开到了五区交界矿星上。
沈扶依旧有条不紊稳若泰山,看上去这些风波似乎没有给他一点影响。
只是有时候单准会发现,沈扶会在他进来时下意识看一眼他的身後,或者吃饭落座时停顿一下。
第九天,久久紧闭的公馆大门,终于再次迎来了来客。
段缙风尘仆仆,身後跟着一个面色灰白的中年男人。
沈扶连结束语都来不及说,就急急挂了和下属的跨星际通话,擡步要下楼时顿了顿,又硬是停住了转了个方向。
“把他带来我书房。”
段缙本来打算把人抓回来先仔细审一遍,然而单准已经到了门前。
“段少校!”
段缙把人让士兵带下去,回头正看到单准。
单准一头毛被风吹得飞扬,像个兴奋炸毛的大型犬:“你终于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指挥官说要见你。”
段缙往里迈的脚步一顿,眉尖挑了挑。
单准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原本兴奋的脸色也收了收。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确定,段缙出发前和少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一连别扭了这麽几天,临别时连句话都没说上。
难道他俩还在生气着?
“段哥。。”单准踟躇着:“少爷虽然不明说,但我知道这几天他也是记挂着你的。”
他正思考着怎麽说比较好,然而段缙倏地开口:
“能等几分钟吗?”
嗯?
单准没反应过来话题怎麽就跳到这儿了,歪了歪头。
“路上风尘大,我去冲个澡。”
“奥奥奥,”单准意识过来:“有,能等。”
他这话说完,段缙就转身大步朝着洗浴间走了。
背对着的姿势他看不到段缙脸上的神色,因而也就错过了那一闪而过的丶因为太过浓郁而快要压抑掩饰不住的偏执。
他很早就听老人告诫过自己,世间万事东流水,连钱权都不一定强求得过来,更何况是生死与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