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治疗
“……怎麽可能,她不是定期体检的吗……”
“上次塔台那边出了点问题,她又感冒了,不就推迟了……”
“脑癌?怎麽就脑癌了?她到现在活的好好的……”
“我们已经查过了……”
真吵。
向暖皱了皱眉,睡的并不安稳。
那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丶不断波动的水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焊在了一起。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悬浮在虚无之中,只有胃部传来隐约的丶熟悉的灼痛感提醒着她还活着。
脑癌?
是在说她吗?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这个念头像一缕轻烟,在她混沌的脑海里飘过,却没有激起太多波澜。
甚至,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啊……原来不是她矫情,不是她脆弱,是身体里真的长了不好的东西。
这算不算是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烂掉的理由?
她甚至有点想笑。
耳边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加入了新的丶更激动的声音。
有男有女,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恐慌和悲痛。她辨认不出是谁,只觉得那些声音搅得她头疼。
她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连这点微小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昏暗的空中飘荡,时而坠入更深的黑暗,时而又被那些声音勉强拉回一丝。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一片混乱的声浪中,一个极其压抑的丶带着某种破碎感的声音,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那层水膜,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入她昏沉的意识:
“……还有多久?”
然後是短暂的沉默,和一个同样沉重的回答:
“如果积极治疗,可能……一年到两年。但位置很不好,手术风险极高,大概率……下不了手术台。”
那个压抑的声音沉默了。
在这片死寂里,向暖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极其轻柔地丶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握住了她垂在床边的手。
那触感很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丶令人心碎的熟悉感。
她觉得很累,很吵。她想让他们都离开,让她安安静静地睡过去,或者就这样烂掉。
于是,她用尽全身残存的丶微弱的力气,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想要挣脱那点让她无法彻底沉沦的牵绊。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那只手猛地僵住,随即握得更紧,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一个嘶哑的丶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绝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怕惊扰了什麽易碎的幻梦:
“……向暖?”
她不想回应。
她只想沉入那片再无纷扰的丶永恒的黑暗里去赔罪。
意识最终,还是彻底滑向了深渊。
向暖正在醒来的时候天在黄昏,病床边上就是窗户。
她发现自己身上放了很多探测仪,冰冷的电极片贴在皮肤上,连接着旁边闪烁着柔和绿光的仪器。细微的“滴滴”声规律地响着,像在无声地丈量着她所剩无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