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像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
而我是唯一被遗忘的影像
可是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响
它说再等等天就快亮
就往前走别回头看
哪怕脚步蹒跚跌跌撞撞
会有一个人举着灯火
在路的尽头为你点亮
就往前走把泪擦干
哪怕伤口还在隐隐发烫
这人间辽阔总有一个角落
值得你再为自己活一场
可是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响
它说你看啊天已经亮”
歌词青涩而真诚,旋律像夏日傍晚的风。
向暖已经很累了,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界漂浮,眼皮沉重地阖上,又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屏幕的光在她逐渐失焦的瞳孔里跳动,像风中残烛。
但她还是看完了。
用尽最後一丝对这人间的留恋。
晚上,是最後一次姑息性化疗,更像是一场维系体面的仪式。
周雨璇推着她的轮椅,走向治疗室。
长长的走廊空旷寂静,只有轮子发出孤独的回响。
快到门口时,周雨璇猛地停下,蹲下身,双手死死攥住向暖冰凉的手,眼泪砸在她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暖暖……”她喉咙像是被撕扯着,声音破碎不堪,“真的,真的不告诉他吗?至少让他知道……”
向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在好友痛哭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尽最後一点力气,扯出一个极其轻微丶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然後,她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眼神像结了冰的湖,平静,空洞,映不出任何倒影。
人生好苦啊。
她的人生好像生来就是苦的。
这麽苦,怎麽去爱人呢。
她不想再打扰他了。
她的神明,应该永远皎洁,不该被她这缕即将湮灭的尘烟所沾染。
就这样,无声无息,挺好的。
麻药顺着静脉,带着冰冷的触感,漫溢开来,吞噬了最後一点知觉。
意识像沉入不见底的深海,光线和声音都在急速抽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耳边似乎还在顽固地回响着姜一幼清亮的歌声,那旋律缥缈而温暖,歌词断断续续,唱着“它说你看啊天就快亮……”
向暖想,真好。
这结局,真的很好。
因为十二年前的这一天,在那个弥漫着香烛和悲伤气味的夏天,在芜城老家逼仄的堂屋里,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