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信这个?”
声音在身後响起,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江初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正站在她身後两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那些写满心愿的红绸上。
“随便看看。”向暖後退半步。
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让江初的眼神暗了暗。他向前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什麽,递到她面前。
是一支深褐色的羽毛笔。
笔杆打磨得光滑温润,尾端的羽毛是深灰色的,在寺院的香火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给你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向暖怔怔地看着那支笔,没有接。
江初的手悬在半空,也不收回。
山风穿过庭院,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羽毛笔末端柔软的羽梢。
“为什麽?”她终于问出声。
“赔罪。”他答得简洁,目光却牢牢锁住她,“为高一那句混账话。”
向暖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提起那件事,更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地方,用这样的方式。
见她仍不接,江初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羽毛笔塞进她掌心。
他的指尖微凉,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向暖,”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有些话我现在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从未觉得你只是朋友。”
她擡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山间突然弥漫的雾气,神秘却让人心悸。
“那你把我当什麽?”她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江初凝视着她,许久,才极轻地吐出五个字:“很重要的人。”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去。
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寺庙的拐角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向暖的幻觉。
只有掌心那支羽毛笔真实的触感,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松木气息,证明着这场短暂重逢的真实。
向暖低头,轻轻抚过羽毛笔温润的笔杆。在笔杆末端,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φ。
黄金分割。
她忽然想起,高一那个被她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深蓝色笔记本,在第一页的右下角,也有一个同样的小小印记。
山风骤起,满树的红绸哗啦啦地响,像无数个未曾说出口的心事,在春光里翻飞。
向暖在庙里的祈福架前站了许久。
红绸金字的牌子在风中轻轻碰撞,像无数颗跃动的心脏。
她仔细看了半天,最後选了两条最鲜艳的红绸带。
第一条,她写得很快,几乎是本能:
“祝外婆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祝爸妈在那边过得更好。”
墨迹在棉布上微微晕开,她小心地吹了吹,将它系在较低的枝桠上。
拿起第二条时,她顿了笔。
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笔尖悬在红绸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她的少年,该怎麽祝福才好?
祝他前程似锦?他本就是天之骄子。
祝他得偿所愿?她甚至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麽。
祝他们还能有以後?这个念头太奢侈,她不敢。
笔尖终于落下,墨迹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麽:
“祝他平安,祝他自由。”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也是最珍贵的祝福。
她踮起脚尖,将这条红绸系在了最高的枝头。
那里离天空最近,离佛最近。
转身离开时,她没注意到,寺庙的转角处,一个身影静静立在那里。
江初看着那两条在风中摇曳的红绸,目光在最高处那条上停留了很久。
平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