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胡潼看向程舟。他靠着车窗,单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胡潼想了想,问,“你接一单能挣多少钱啊,程舟?”
程舟费劲地擡起眼皮,仿佛那些黑长睫毛是铁做的,但胡潼摸过他的睫毛,是软的。
他老实回答:“五百,不含妆造。”
胡潼惊讶:“才五百!”
“已经很好了,潼潼,我的拍照技术不如专业摄影师,只是更看重色调和光线,突出人像,取了个巧,才有了一点粉丝基础。”程舟温声解释,“还是瑾安,就我室友,染绿头发那个,劝我提的价。”
胡潼依旧不解地瞪着眼睛:“你还记得自己请我们吃那顿私房菜花了多少钱吗,程舟,一千八!你挣五百花一千八啊!”
“那是另一回事。”
程舟移开视线,瞳孔里映着锦市的街景。
华灯初上,卖烧烤丶卤味和狼牙土豆小摊已经出现,食客坐在塑料矮凳上,臃肿外衣被暖黄色的灯光浸透。
“呵呵,另一回事。”胡潼越看程舟,越觉得他心虚,阴阳怪气地说,“那你还挺舍得花钱的。”
程舟脸红了,没有接话。
沉闷氛围一直持续到回家的那一刻才有所转变。
胡葭乐今晚有应酬,带了胡爸去,给胡潼发了条语音,让她俩自己买点东西吃。
胡潼摁亮玄关的吸顶灯,一边换鞋,一边吩咐程舟去小区门口买点吃的,“我要吃铁板烧,加鸡排和郡肝,别的你看着来。”
“有外卖。”程舟换好鞋进屋,去厨房洗过手,往茶几上放了杯水,对不满的胡潼重申,“小区门口那家铁板烧可以在手机上点外卖了。”
胡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挥开程舟递来的手机,拔高音量,“那不一样,老板认识我们,她会给我们多加两个鹌鹑蛋!”
“你想吃鹌鹑蛋我可以多点两个。”程舟在沙发那头坐下,无奈地说,“我现在不想出门。”
胡潼猛地扭头看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程舟拒绝过了。
上一次是什麽时候呢?五年前?十年前?胡潼记不清了。
但现在,他那样做了,在给她的室友拍了几张照片之後,在请她的室友吃了一顿大餐之後。
胡潼感到愤怒,像自己精心喂大的小狗因为一根骨头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胡潼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吃小区门口的铁板烧。”
“可以点外卖。”
“我要你去给我买。”
程舟低下头,焦虑地掐着指尖,嘴角耷拉着,“我不想去。”
胡潼眯起眼:“你去不去。”
“不去。”
话音刚落,胡潼就扑了过去,“你胆肥了,程舟!”
突起的气流让客厅的纱帘如波浪般摆动,片刻後,归于平静。
程舟擡起双手,与跨坐在他大腿上的胡潼大眼瞪小眼。
胡潼缓慢而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程舟注视着她,黑沉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斑驳,悬在胡潼腰际的手指微微蜷缩,终究没有按下去。
他越想忽略落在大腿上的重量与温度,那里的感觉就越发清晰尖锐,进而演变成一股灼烧感,顺着他的肌肉向上攀爬。
“下去。”程舟看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言不由衷地说。
心中那点微不可察的火苗在这声命令後轰地蹿了起来,胡潼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你让我下去就下去?”
“那你想谁上来?”
程舟微微皱眉:“没谁。”
“没丶谁?”
胡潼哼笑着,视线开始向下移动,路过他深邃的眉眼丶高挺的鼻梁丶颜色浅淡的唇,最後落在他嶙峋的喉结上。
胡潼用指腹摁住他的喉结,缓慢地加大力度,“没谁,那就是我。”
她霸道地宣布:“我要亲你了。”
她的唇压了下去,程舟侧头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