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写完,伯光便转头望向老师,眼中带着明显的期待,显然是想讨个指点。
张书澈却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伯光,你自己怎么看?”
这可问到伯光擅长的领域了。他当即开口,语气流畅自信:“回老师——”
他先是回味了一番,随后提笔写下一行旧时的字迹,虽只得七八分相似。
接着,他指着新写的字说道:“这是学生以前的字,笔力尚弱,勾勒之间缺乏劲道,整体看来也不够缜密。”
而后指尖轻移,落至如今的字上:“而这一幅,字形皆趋于规整,或方或长,结构平稳,对称严谨,部件比例精准,左右偏旁之占比亦有定式。”
言罢,伯光凝神屏息,静待老师接下来的话语。
关于这两个出自同一人,却在不同时期写就的字迹特点,伯光已经说得相当清晰明了。
书澈并未过多点评字形结构,只是语气轻缓地应了一声:“的确。”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伯光,有一点你尚未道出。”
伯光闻言,顿时集中精神。
书澈指尖轻点在那个“上”字上,声音低沉:“彼时所写的字,是带着意的。”
伯光神情一怔,似懂非懂,不由得再次将目光投向字帖。
他不由想起今日所经历的种种,又忆起从前的自己。
渐渐地,他有些明白了——今日被老师那词“雨霖铃”所魅惑的感觉,正与这字中所生的“意”所导致。
他再度望向那个“上”字,脑海中却蓦地闯入一招剑式。
伯光恍然大悟,心中暗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前所写的“上”字,最下的一横比现在所写向右多拖长了几分,正是这随性的一带,使整个字平添了几分洒脱的韵味。
伯光闭目凝神,回想老师“雨霖铃”帖中的笔迹——每一字,每一画,无不如此从容有致。
随即他并指为笔,就在原地凌空比划起来。
良久,伯光转身,向书澈行了一个大礼:“老师,弟子悟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伯光对书法剑道的领悟,已然迈上新的台阶。
书澈只是微微颔,未一语。
只见伯光回身幻笔,蘸墨挥毫。他先以旧日笔法书写,感受其中意味。
摇了摇头,又改用自己创出的方正体,然而写至一半仍觉不满。
于是再度换了一种写法,摹拟昔日所见书家名迹。
如此反复尝试几番,困惑之色再度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时,书澈才缓步上前,端详着他的笔迹,微微颔道:“嗯,找方法是好事。”
伯光哭笑不得:“老师,学生实在是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