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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黄河截杀斩断黑手(第2页)

第二股小舟在苇缝里慢慢漂,粗竹搭成的短橹划水不出声。第三股随典韦,沿旧堤摆开铁索,索头套着石枕,像一条沉在水底的铁蛇,等人踩它的尾。

荀彧握铃,指尖稳。他盯着河心的黑,听郭嘉的“数”。

“一。”郭嘉低声。

荀彧轻叩。铃声很短,像在铁上点了一颗星。苇荡里一支小舟应声挪位,恰好避开一块藏钩的木板。

再过片刻,张辽在另一侧指了指,两个兵把用油绳缠过的小木桩悄悄推入水里,木桩在水下横开,卡住了一道窄坞的喉。

“二。”

荀彧第二次叩铃。远处风声像被按住了一瞬。堤外的浅滩,突然有一串低低的“喳”声,像竹子断节。这是黑蓑的头船打“叫子”。叫子的意思是:“上水。”

“来了。”郭嘉的目光往远处一挑。

最先露头的是一叶看不出颜色的舷。它从雾里钻出,在风里晃了一下,接着是第二叶,第三叶。每一叶船头都挂着一小截剪平的马尾。

桅绳里夹着铁片,风过时,铁片与绳擦,出“喳”的声。这些声音连成一条隐形的线,告诉同伴哪一条水道是“熟路”。

张辽抬了抬手。苇荡里散开的几叶小舟一齐退半步,把自己的舷角藏进一窝看似松散的苇梢。河心的头船没有察觉异样,仍沿着自己的“叫子线”前进。

典韦把链球放下,脚背扣住链。链缩了缩,贴着水面轻轻掠出一段直线。那段线,就是等会儿他要“套”的“喉”。

第一叶黑蓑船到琵琶锁前慢了一拍。锁板安静地漂着,表面只是芦苇与烂草,像一小块自然的水洲。

黑蓑的橹工并不怕,短橹一翻,船微跳,像一条白鱼跃浪,正要越锁——他不知的是,锁下的链半刻前已被人换了新扣,扣上多了一段滑环。滑环顺着铁链滑到他船腹正下方,像一条看不见的蛇,绕了一圈。

郭嘉低声:“三。”

荀彧第三次叩铃。

这一次,铃声比前两次略长半息。那半息里,典韦脚腕一蹬,链头猛地往上一提。黑蓑头船的船腹被铁蛇掀了一寸,舷边去水,重心倾斜。

就在同一刻,张辽从苇后抛出一把“鸡爪钩”,钩尖正好咬住了那一寸倾斜的舷沿。两边合力,头船像被人“捏住了喉”。

“拽。”郭嘉道。

典韦双臂合抱,链从水里出,溅出一串冷花。

他退一步,四根脚趾抓住泥,身形稳得像一根钉。再拽——头船被硬生生拖离“叫子线”,撞在第二块锁板上,锁板下的铁链出“咔”的一声。

第二叶、第三叶黑蓑船看见头船出事,短橹齐翻,想要分路。左右两侧的小舟却在这时从苇缝里冒出来,舷角一抵,像两只插入肉里的楔子,把去路堵死。

接着是火——不是大火,是一缕缕冷绿的火,从窄坞口地面的小孔里冒起来,像在水上拈出一朵花。黑蓑头户举灯察看,灯火一照,他自己袖口上先亮出一层青。青得很淡,却足够我在岸边认出他的手。

“袖口,第三人。”我在苇后微动唇。风把我的话带到河上。

“看见了。”郭嘉的声音也轻,“子廉。”

夏侯惇应声,人马从堤下冲出。他不吹号,不叫喊,只把斧背横过来,当作一根短杠,直直挑向那名头户的灯。斧头并不碰灯,只擦过他的腕。灯没有灭,腕上的青光却被斧背上的细砂磨得一花。

那一花让夏侯惇抓到了“劲口”。他把斧柄一拧,斧背“叭”的一声,准确地敲在那只腕骨上——骨裂,人仰,灯翻。灯里溅出的几点火落到桅绳,桅绳出尖叫的“喳”,像怪物被踩了一脚。

“恶来。”郭嘉道。

典韦已从堤上起步。那一步像野牛撞山。

铁链在他手里变成一条有筋有骨的“鞭”,一鞭横扫,扫断了第三叶黑蓑船舷边的桅撑。他以链为桥,脚下只借水面薄薄的浮力,身形一压,整个人落在第一叶头船上。

头船木梁“吱呀”一声,他反手一提,把链头扣在桅杆根。他不砍人,他先拆船。他懂船。他知道这类窄底船最怕的不是刀,是“扭”。只要把桅根一“扭”,船身就会失去骨。

黑蓑头户忍痛坐起,见典韦上船,猛地从袖里抽出一把短柄钩。

钩是反刃的,专挑护甲缝。他的左手已废,右手仍快,钩尖绕着链头一抹,想把链“吃”住。典韦不闪,他把链一松,链在他掌里像活,顺着钩尖轻轻一滑,滑过之后忽地一紧,把那把钩连同持钩的手臂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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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脚下一沉,肩一送,铁链像蛇的身翻,从那条手臂上擦过去,“喀嚓”一声,断的不是骨,是那条手臂上的“劲”。持钩的手软了下去,像一条死鱼。

夏侯惇这一侧已压制住第三叶。

张辽那侧更稳。他的人全是“直行”,不花巧。他们用短桨当刀柄,用舷角当盾面,稳稳把黑蓑的第二叶挤在锁板与锁板之间,动不得。

有人要跃入水里逃,他抬手,鸡爪钩飞出去,正好扣住逃人的腰带。逃人被一拽,重新跌回船上。

荀彧的铃在这时第三次响。那声音比前几次更短。

短,是“收”的号。雾里更远处,还有几叶迟到的黑蓑船听见铃声,以为风紧,纷纷靠边。张辽的人顺势把琵琶锁再放出两板,让这几叶船自己撞上来。撞上来,就成了“客”。

“别全杀。”郭嘉淡声,“要人,也要目。”

“目?”

“渡籍,名册,票号,暗记。没了这些,今天砍十根手指,明天还能长出十根。我只想他长不出。”他说话很平,像在说明一件与杀伐无关的小事,却把“杀”的意义说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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