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闿真的看了一眼。夕光里,木牌上的两个字像新磨出的铜,纹路清楚。他眼睛里浮起一层奇怪的水,水不是哭,是一种被人按住头逼着照镜子的酸。他站住了半息。
半息够了——营后鼓点恰在这一息里换拍,内应的湿麻被浇到最后一瓢水,仓里火星自灭,门口格栅落下,出不得,退不得。
他像一只被笼子的影子罩住的兽,第一次意识到不是对手强,而是自己身上的乱,被对方一寸一寸按平了。
“拿下。”夏侯惇一步架住他,把人往地上一压。军法官自庙前来,押至众前。荀彧在鼓声里缓步而至,见血不骇,只问一句,“谁给你胆?”
张闿喘着粗气,目光暴起又熄,像风里将灭的灯。他牙缝里挤了一个字,“井——”说到半截,喉头抽了一抽。有人以为他要咬毒,被军士粗暴扳开嘴,一无所见。
郭嘉从人群后慢慢走来,目光落在他衣襟里侧极浅的一道缝上,那缝针脚过密,像匆忙中赶成。
他伸指掀开,果然,里衬缝着一条极细的管。管里不是毒,是信——一张极薄的皮纸,上面只一个印,只有指甲大小:井钥。
“又是‘缝’。”郭嘉把纸在香上过了一下,纸卷,黑灰一瞬,“叫他活着。别让他死快了。活着,他就要说话。他若不开口,我给他看一遍‘清道’之路,看够了,他就知道‘胆’来自哪里。”
“来自乱。”荀彧道。
“来自遮在乱上的那层‘义’。”郭嘉把环推紧,“让他看,义不是他的。‘孝’不是他的。”
夜色压定。邳县旧屯外,庙前点起了香。百姓站在外圈,远远看着押着人过的队伍。他们没有骂,也没有笑。他们在看鼓拍在暮色里如何一点一点把人心拉直。
夏侯惇把“止多”两字刻牌挂在前军旗旁,风过,牌与旗一同作响。程昱登小台,宣军律,不增不减,字字简。荀彧以一笔“清”收尾,把判牍按在石台上,手背轻轻抚平最后一层褶。
“奉孝。”荀彧低声,“你的‘天衣无缝’,今天缝住了第一处。”
“无缝不是不破。”郭嘉望着庙后的暗处,那里风门刚被重系,“是你知道缝在哪里,别人不知道。明日我们继续走。‘清道’要连成线,‘孝’要落成碑,‘活缝’还要关一关。徐州,不需血洗,只需把路洗净。”
“主公的‘怒’呢?”夏侯惇一挑眉,“就叫他成了绳,缠住我们?”
“怒在刀上,绳在手里。”郭嘉笑,“一手热,一手冷。手稳,刀才不乱舞。”
——
是夜,营心安。
月英坐在旗杆下,风门合上,纸鸢尾羽不摆。她把匣里取出一块极薄的白绢,绢上描着今天走过的二十四处“清道点”。
她以银针细缝,每缝完一处,铃便在远处轻轻答应。缝到最后一线,她收住针尖,抬头看郭嘉。
郭嘉正从庙的影里走出,鹤氅上粘了细细的灰。
他把“清”字环在掌心揉了揉,像把冰碗捂热。他咳了一声,咳得很轻,像从井里起了一只小桶。他站在图前,低声道:“以道为经,以名为纬,以风为线,以孝为印。‘伐徐’,当是‘织徐’。”他顿了顿,“织完,收刀。”
远处,有人试图在暗里再割一次风门,刀在布上停住,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捏住。他猝然觉着力不从心,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听见庙前鼓转了一个细小的弯。
那弯不急不缓,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轻轻拨了一下。他回头看那两字:清道。两字之间没有缝,只有路。
天将破,东方一线剔亮。黑绒“孝”旗在灰光里立得笔直,庙前的香升起来,直直入天。夏侯惇提刀至郭嘉身侧,刀锋露出一指许的白,“军师,缝好了?”
“缝好了。”郭嘉把环往里推紧了最后一分,“元让,记住你盔沿上的两个字。”
“清道。”
“去。”
鼓拍从“营坐”换成“行军”。全营起身,步子与心拍一处。
行走的“冰块”从队列间穿出,衣角不乱,眼神冷清。他冷得像缝衣时候的针,细而直,却把一件粗布缝得贴身。没人再觉得他只是“异类”。
他们知道,他是这一身甲这一支军里藏着的“里缝”。有他,刀才不会走偏,旗才不会歪斜。
远方,是更多要被缝住的风、被洗净的路、要从乱里被拉出的一张脸。
鼓声将至,香烟笔直。天衣已合,刀,在鞘口。下一阵风来,便当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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