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朱瞻基握着拂尘的手顿了顿。他原以为陈祖义会顺着台阶接下差事,没想到这老狐狸竟反过来要他派监军——明着是“请指导”,实则是怕他暗中使绊子,也想借监军的之名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瞻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面上却摆出一副宽和的模样:“陈头领多虑了。朕既已纳你入麾下,便信你忠诚可靠,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必还要派监军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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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祖义心里冷笑,面上却愈恭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磕在青石上出闷响:“陛下圣明,臣感念陛下信任!可臣出身草莽,素来粗疏,万一在物资清点、路线选择上出了差错,耽误了陛下复国大业,臣万死难辞其咎!再者,臣新投陛下,若无人在旁见证,日后难免有人说臣私吞物资、欺瞒陛下,届时不仅臣百口莫辩,还会污了陛下的慧眼。求陛下成全,派一位亲信随行,也好让臣安心,让众人信服!”
他这一跪,姿态放得极低,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朱瞻基,又堵死了“私吞”的闲话,还把“请监军”说成了“为陛下分忧”。朱瞻基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背影,心里暗忖:这陈祖义果然老谋深算,难怪能在南海跟帝国军周旋这么久。
沉吟片刻,朱瞻基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道:“罢了,看你如此坚持,朕便遂了你的意。只是朕身边的亲信多要守着岛子、护着天脉龙藤,倒是有位李先生,虽年事已高,却心思缜密,早年也曾跟着朕打理过物资,就让他随你去吧。”
话音刚落,道观侧门就走出一个老头。他约莫六七十岁年纪,身材低矮,穿着一身灰布短褂,背有些驼,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走路慢悠悠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扫过陈祖义时,带着几分审视,又几分淡漠,像极了寻常人家看门的老仆,半点看不出“亲信”的模样。
“老李,过来见过陈头领。”朱瞻基对着老头招了招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叫自家下人。
老李拄着拐杖上前,对着朱瞻基微微躬身,又转向陈祖义,声音沙哑:“老朽李默,见过陈头领。”他说话时气息平稳,眼神虽不锐利,却仿佛能把人看穿,陈祖义心里一凛——这老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朱瞻基派他来,怕是没那么简单的“监军”,更像是个盯梢的“活阎王”。
“李先生客气了。”陈祖义连忙起身,拱手还礼,“此番有劳李先生同行,还望李先生多指点。”
李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默默站到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差事毫不在意。朱瞻基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已安排妥当,你们便即刻出吧。记住,天黑前务必返回,若遇帝国军,能避则避,切莫硬拼——物资重要,你们的性命也重要。”
“臣遵旨!”陈祖义躬身领命,心里却清楚,朱瞻基这话半真半假——物资若丢了,他们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
陈祖义带着埃里希和十名精干的弟兄,登上了那艘从德义信商号缴获的快船。李默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上船,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将拐杖靠在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竟是些晒干的草药,他自顾自地捻起几片,放在鼻尖轻嗅,仿佛船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领,这老头看着怪怪的,要不要……”一名弟兄凑到陈祖义身边,做了个“灭口”的手势,眼神里满是警惕。
陈祖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别乱来。朱瞻基既然敢派他来,定有后手,这老头说不定是个硬茬。咱们先按他的意思来,等取回物资,看他下一步动作再说。”他瞥了眼角落里的李默,见对方依旧低头摆弄草药,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愈觉得这老头深不可测。
快船扬帆,朝着黑鲨湾的方向驶去。南海的风带着湿热的气息,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埃里希站在船头,握着重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海面——他虽不懂陈祖义和李默之间的暗流,却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像极了北海大战前的宁静。
“李先生,这黑鲨湾早年是海盗的聚集地,后来被帝国军清剿,如今虽没了常驻兵力,却常有巡逻队经过。您常年在岛上,怕是没去过吧?”陈祖义走到李默身边,看似闲聊,实则想探探他的底。
李默抬起头,眼神平静:“老朽虽久居岛上,却也听过黑鲨湾的名头——湾内暗礁密布,只有一条窄道能通船,涨潮时水位高,船好走;落潮时暗礁外露,稍有不慎就会触礁。陈头领常年在南海活动,想必对这条道很熟吧?”
陈祖义心里一咯噔——这老头竟对黑鲨湾的地形了如指掌,显然不是“久居岛上”那么简单。他强压下心头的惊讶,笑道:“李先生见多识广,倒是班门弄斧了。不过您放心,这条道臣走了不下十次,绝不会出岔子。”
李默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摆弄草药,不再说话。陈祖义站在一旁,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在草药间穿梭,心里却在盘算:朱瞻基派李默来,除了监军,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比如,确认黑鲨湾的地形?或是探查帝国军的巡逻规律?
快船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出现了黑鲨湾的轮廓——那是一片凹进去的海湾,岸边的礁石漆黑如墨,形状像张开嘴的鲨鱼,故而得名“黑鲨湾”。陈祖义下令放慢船,让弟兄们仔细观察海面,确认没有帝国军的巡逻船后,才指挥快船朝着湾内的窄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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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左边的暗礁!”陈祖义站在船尾,亲自掌舵,快船在窄道里灵活穿梭,避开一块块露出水面的暗礁。李默从角落里站起身,走到船头,目光落在湾内的一座小岛上——那里隐约能看到几间破旧的木屋,正是朱瞻基说的“藏物资之地”。
“就是那里了。”李默指着小岛,声音依旧沙哑,“物资藏在木屋后的山洞里,门上有记号,你们去取便是。”
陈祖义点头,让埃里希带着五名弟兄下船,前往山洞取物资。他则和剩下的弟兄守在船上,目光紧盯着李默——这老头自上船后,除了刚才指点方向,就没再动过,可陈祖义总觉得,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物资上,反而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甚至在测算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埃里希带着弟兄们回来了,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箱子上果然有朱瞻基的私印。“领,物资都在里面,都是兵器和干粮,还有几袋火药。”埃里希粗声说道,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这些物资虽贵重,却算不上“复国根基”,朱瞻基特意让他们来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陈祖义心里也犯嘀咕,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让弟兄们把物资搬上船,准备返航。就在这时,李默突然开口:“陈头领,不急着走。老朽刚才看这湾内的潮水,怕是要提前落潮,咱们得等潮水再涨些,不然船出不去。”
陈祖义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正午,按常理,潮水要到傍晚才会落潮,怎么会提前?他刚想质疑,却见李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制罗盘,指针在盘内微微晃动,指向湾外的方向,“这黑鲨湾的潮水受海底暗流影响,时常不按常理来。老朽早年研究过潮汐,不会错的。”
陈祖义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冒险——若是船真的被困在湾内,等帝国军的巡逻队来了,他们插翅难飞。他只能下令让船停在湾内,等待潮水上涨。
李默又坐回角落里,闭上眼睛,仿佛在养神。陈祖义看着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这老头对黑鲨湾的潮汐了如指掌,对物资的位置也一清二楚,哪里像是“久居岛上”的人?他隐隐觉得,这趟差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朱瞻基的试探,或许才刚刚开始。
埃里希走到陈祖义身边,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怎么……不走?”
陈祖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等。这老头不对劲,咱们得小心,别中了朱瞻基的圈套。”
阳光渐渐西斜,湾内的潮水果然如李默所说,开始缓缓上涨。陈祖义指挥快船驶出窄道,朝着朱瞻基所在的岛礁方向返航。李默站在船头,望着黑鲨湾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陈祖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警铃大作——他敢肯定,这趟黑鲨湾之行,绝不是简单的“取物资”,朱瞻基和这个李默,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而他们这些人,恐怕已经被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快船刚驶出黑鲨湾的窄道,李默突然抬手示意停船。他拄着拐杖走到船舷边,目光投向湾口左侧一片隐蔽的礁石区,那里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到几艘独木舟藏在礁石后面,船身涂着暗红色的花纹,在雾中透着诡异。
“李先生,怎么了?”陈祖义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弯刀上——这片礁石区他来过多次,从未见过有人在此停留,更别说这种样式奇特的独木舟。
李默没回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哨声尖锐却短促,像海鸟的鸣叫,很快就被海风吞没。可没过多久,礁石区的雾气里就传来了动静,只见十几个身影从独木舟上跳下来,踩着礁石朝着快船走来。
陈祖义瞳孔骤缩——来的竟是一群女性黑人!她们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如墨,身上裹着用兽皮和藤蔓编织的短裙,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刻着复杂的图腾纹路,手里提着藤编的篮子,篮子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散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埃里希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重剑,苍白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凝重。他凑到陈祖义身边,用生硬的汉语急促道:“她们是女巫。”
“女巫?”陈祖义愣住了,他只在水手的传闻里听过“女巫”的名号,说她们能呼风唤雨,还能炼制诡异的药剂,常年在远洋海域活动,极少在南海出现。
埃里希点头,眼神死死盯着那些黑人女性:“我在北海见过她们的装扮——手臂上的图腾,藤编篮子,还有她们走路的姿势。她们是‘女巫’,擅长用草药制毒,也能救人,当年维塔利安兄弟会想请她们帮忙炼制抗寒药剂,却被她们拒绝了。”
说话间,那群黑人女性已经登上了快船。为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额头戴着一个用贝壳串成的头冠,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船上众人时,最终落在李默身上,用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李,东西带来了吗?”
李默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为的女巫:“这是你要的‘腐心雾’母液,按照约定,你的草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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