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离徐世宁的咽喉不足寸许!
那一瞬间,徐世宁眼中那非人的诡异、管家徐福木然下的杀气、以及兄弟垂死的惨状交织在一起,一股巨大的、源自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住了童天养的意志!
他能杀!一剑就能洞穿!
可他杀完之后呢?
身后还有五个兄弟!
重伤的天心和天虹!
这主仆诡异的背后藏着什么?
“啊——!!!!”童天养出一声野兽般痛苦的嘶吼!那不是恐惧,是深陷囚笼无处泄的滔天憋屈!是眼见兄弟遇害却无法挥剑的绝望!剑上劲力一泄!长剑颓然脱手,“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砖上,出不甘的嗡鸣!
徐世宁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更深了。他看着童天养痛苦扭曲的脸,眼中的空洞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嘲弄。
他用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对管家徐福吩咐:
“好个犯上作乱的废物!徐福,把这六个不知尊卑的东西给我拿下!绑结实了!本官要让他们……好好领罚!”
“遵命,少爷。”徐福躬身应道,他一挥手。
门外涌入数名手持绳索的衙役,径直走向童天养及其身后惊怒交加的五名八剑童。那五人眼看大哥都如此悲愤弃剑,又顾忌重伤的童天心、童天虹还在对方控制之下,一时投鼠忌器,竟不知是否该反抗!
只片刻犹豫,便被衙役用特制的牛筋绳反剪双臂,迅捆缚!牛筋绳浸过药水,坚韧无比越挣扎越紧。
童天养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衙役捆缚,双眼死死盯着徐世宁那张苍白诡异的脸,眼中是噬人的恨意和无尽的悲凉。
衙役在将他捆缚完毕后,并未停手,一记重劈。
“呃…”童天养闷哼一声,眼前彻底一黑,软倒下去。
另外五名八剑童见领被暗算,目眦尽裂,刚要爆!
但早有准备的衙役瞬间按住了他们!同时,守在旁边的赵虎臣、楚铁雄等毒蝎子徒弟如同跗骨之蛆欺上近前,毒针、毒粉、毒蚁……专门对着穴道和皮肤缝隙下手!五人闷哼连连,也接连被制,陷入昏迷。
整个暖阁内只剩下重伤垂危的童天心、童天虹微弱的呼吸声。
王十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林源恭谨地立于其身后阴影。
王十三迈步走到被击倒捆缚的六名八剑童身前。
他再次伸出那只普通的手掌,一个接一个地施展忠心术。
王十三的目光随即落到林源身上,那眼神坚毅:“屯留城里的饥民,冻死的不少了。”
林源立刻躬身,姿态无可挑剔:“回主上,确是如此。风雪酷寒,加之徐世…知县大人强征‘备春礼’,小民凋敝,每日街巷皆有冻毙之骨。”
“再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是多行善事。”王十三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盏,呷了一口冷茶,“德义信再开几个工坊,把城内外快要冻死饿死的人收进去。开矿、伐木、筑路、熬硝、造纸……什么都行。管顿饭,给件袄。告诉他们,这是屯留县‘新任’徐知县的恩典。”他语气毫无温度,“有口活气就行。做工不勤、惹是生非的,赶出去,自生自灭。”
“主上仁慈!小人明白!”林源心中了然,这哪里是仁政,分明是将整个屯留县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饥民尽数收入囊中,化为苦力,牢牢掌握在德义信手中!
这比单纯饿死冻死在外面更有价值——人死了就没了价值,人活着,就是源源不断的劳力,是填充矿坑、拖垮森林的人桩。“小民定当办!在城外废弃的窑场和河边滩地设立几个大工棚,让巡城的衙役每日将那些瘫在路边等死的‘流民’都送去!”王十三是真的想做善事,可林源也是真的会错了意。
王十三微微颔,算是认可了林源的领会度和执行力。他放下茶盏,看似随意地问:“那个胡广财…”
林源脸色一凝,眉头蹙起:“主上提到此人,小民正感蹊跷。这胡广财,对外声称是行商,主要贩盐。可小民派人盯了许久,此人虽在城中置办了一处颇为气派的宅院,豢养了些打手家丁,却极少见其货物进出,更无大宗盐引交易!行踪却颇为神秘,常在深夜密会些不明身份之人。”
林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最奇怪的是,他对徐世宁的出手!那只‘聚宝金王’,价值何止万金?出手如此之重,却不见其图谋什么厚利回报,仿佛…生怕徐世宁贪得不够!小民觉得此人绝非寻常盐商,背后定有极大图谋,只是一时间摸不清其路数。主上,是否要小民加派人手……”
“不用那么麻烦。”王十三打断林源,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厌烦,仿佛在清理一只聒噪的苍蝇。“这里是屯留县,我的屯留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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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抬起眼皮,那目光却令林源心中一寒:“既然是外来商贾,又行为不轨,扰了县治。满江凌!”
一声低沉沙哑的回应自门外响起:“在!”
只见一个身高近八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壮汉推开沉重的木门走进来,敞着怀,露出虬结的肌肉和浓密的胸毛,腰间挎着一把厚重朴刀,眼神凶悍如豹狼。这便是屯留县衙的壮班头役,王十三手中恶犬——满江凌。
王十三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带上你的人,去胡广财那宅子。把他‘请’到县衙大堂。就说……知县大人有事垂询。”
“遵令!”满江凌狞笑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抱拳领命,转身出门,粗豪的嗓门在寒夜中炸响:“兄弟们!抄家伙!带人!”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
屯留县衙大堂虽已半夜,此刻却被几大盆粗大的松明火把照得亮如白昼。烟气缭绕,气氛肃杀得如同刑堂。
知县徐世宁高坐堂上,面无表情。
满江凌和他手下十来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像拖着一条破麻袋,将一个人连拽带拖地掼在大堂冰冷的青砖地上。
此人一身华贵的锦缎皮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身上沾满泥泞雪污,正是屯留县新来盐商胡广财。他摔得鼻青脸肿,一抬头看见堂上端坐的徐世宁,脸上瞬间挤出十二万分的冤屈和讨好,甚至顾不上爬起,就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小人胡广财!不知何处开罪了县衙的大爷们?!小人奉公守法,谨守本分!老爷您……您这是为何呀?!”
徐世宁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满江凌抱拳粗声禀报:“县尊大人!人犯胡广财带到!”
徐世宁那空洞的眼神似乎终于聚焦了一下,他微微偏头,用一种毫无情绪起伏的、仿佛唱戏般平板的声音开口:
“胡广财,咆哮公堂,扰乱县治。大板……二十。”
满江凌一挥手:“大人有令!拖下去!打!”
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如狼似虎扑上来,不由分说将还在喊冤的胡广财按倒在地!水火大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砰!砰!砰!”结结实实砸在胡广财那养尊处优的肥厚臀部和大腿上!
“啊——!冤枉啊!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