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晌午。暴店镇外。
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如同溃堤的洪流,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意,踏碎了通往暴店镇的最后一段土路。
为一人,身材魁伟如熊罴,身穿破烂染血的战袄,头戴开裂的铁盔,脸上交错着数道狰狞的刀疤,须戟张,眼神赤红如血,如同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他手中倒提着一根沾满血肉碎屑、遍布尖刺的沉重狼牙棒,正是这支逃兵的领——总旗买化!
“他娘的!暴店!!”买化咆哮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震得道路两旁的枯树簌簌作响,“杀我十几个兄弟!老子今天就屠了你这狗屁暴店!寸草不留!杀——!!!”
他身后,足足百余名逃兵!他们早已被接连的惨败、同袍的死亡和死亡的威胁逼到了疯狂的边缘!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的愤怒和对毁灭的渴望!
他们是战场上淬炼出的野兽,此刻只想撕碎眼前的阻碍!用暴店镇的血与火来宣泄恐惧,掠夺生存下去的最后资粮!
轰隆隆!
如同黑色潮水的逃兵出震天的嘶吼,毫无阵型可言,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疯狂冲击力,朝着暴店镇那低矮的土墙和简陋的镇门猛扑过去!
…………
暴店镇内!警钟长鸣!
“流寇……好多流寇!”
“至少上百人!冲过来了!”
了望塔上,暴家临时组建的护镇队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尖利的锣声响彻全镇!
暴页站在祠堂二楼的了望窗前,脸色终于不再是伪装的风轻云淡,变得凝重无比。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席卷而来的烟尘,估算着敌人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己方仓促间能组织的抵抗力量。
“各房召集所有护卫、护院!上镇墙防御!七爷!带你的人去守住西门!老三!东门给你!动作快!”
暴页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一种临战前的冷酷,“通知各房,所有家财细软,现在立刻由妇人孩子往祠堂地道集中!动作要快!谁敢延误,家法伺候!”
然而,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暴家那早已深入骨髓的自私本性暴露无遗!
三房的人听到守东门(直面逃兵主要冲击方向),房主暴老三立刻跳了起来:“放屁!凭什么让老子的人顶前面?要去也是五房去!五房人多!”
五房的代表立刻反唇相讥:“你三房平日里油水捞得最多!现在正是该出力的时候!”
“放屁!你家商铺是镇子里最多的!要守大家一起守!”
争吵声瞬间在祠堂内外爆!几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族老此时也急了眼,互相指责推诿!都想让自己的人马留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或者看守自己那一份家产。
人心惶惶,一片混乱!暴页那点临时凝聚起来的威严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就在这推诿扯皮的片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木屑横飞!
暴店镇那并不坚固的南面大门,在逃兵疯狂的冲击下,被数根临时砍伐的巨大原木狠狠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杀光!烧光!抢光!!”
买化如同魔神般第一个冲入镇中!他狂吼着,沉重的狼牙棒带着血光,当头就将一个试图组织抵抗的暴家护院头目连人带刀砸成了一摊肉泥!血浆四溅!
“嗷——!!”百余名疯狂嗜血的逃兵如同饿狼冲入羊圈!瞬间席卷进镇内的大街小巷!见人就砍!砸开门户就抢!
血腥的屠杀和肆无忌惮的劫掠开始了!
惨叫声、哭喊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金属撞击的碰撞声瞬间响彻整个暴店!昔日还算祥和的暴店镇,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暴家各房引以为傲的护卫、族兵,此刻在真正的战场野兽面前,不堪一击!
这些平日只知道镇压下人、盘剥乡里的护院打手,哪里见过这等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煞星?他们那点花架子武艺,在逃兵们以命换命、只求毁灭的疯狂打法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一个刀盾配合娴熟的暴家护卫,试图抵挡三名逃兵的冲击。他的刀法精妙,左支右绌。
“噗嗤!”一名逃兵根本不管防御,直接用胸口撞向他的盾牌,手中豁口的朴刀却凶狠无比地捅进了护卫的小腹!
护卫剧痛之下踉跄!
“给老子死!”另一名逃兵狞笑着,挥舞着生锈的铁镐狠狠凿进了护卫的天灵盖!
红白之物四溅!尸体倒地!
另一个院落,五名暴家护院结成简陋圆阵,却被十余名逃兵不要命地分割包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哈哈!”逃兵们狂笑着,如同疯狗般扑上!抱住手臂!锁住腰身!完全不顾被刺穿的身体!用牙齿咬!用石头砸!用燃烧的木头捅!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阵型瞬间崩溃!惨叫声连绵不绝!
如同无数个修罗战场在暴店每个角落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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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家各房主事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心腹护卫如同杂草般被收割,看着自家的商铺、仓库被点燃、被砸开、被洗劫一空!刚才还在为争夺家族权柄而争吵不休的面孔,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绝望和心如刀割的悔恨!
“我的银子!我的铺子啊!”
“救我!爹!救我!”
“拦住他们!拦住啊!”
惨嚎声、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为家族利益勾心斗角、寸步不让的他们,此刻在绝对的力量和疯狂面前,只剩下被屠戮和被掠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