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内,火光逐渐黯淡,浓烟却依旧呛人。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焦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墨竹笙站在尸骸之间,那身墨色长衫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迅疾而残酷的杀戮与他无关。
只是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唇角一抹未来得及拭去的暗红血迹,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损。
他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得极为平稳,但仔细观察,便能现他垂在身侧的指尖,正抑制着极轻微的颤抖。
苍子文扶着岚砚秋,艰难地走了过来。
岚砚秋的脸色比先前苍白了许多,额角布满冷汗,但眼神中的悍勇之气未减分毫。
她想对墨竹笙道谢,一张口却先牵动了伤势,疼得她“嘶”了一声。
“墨师叔。”苍子文的声音带着战后的沙哑,望向墨竹笙的眼神复杂,既有敬畏也有担忧,“多谢师叔出手相助,若非您及时赶到,我等恐怕……”
岚砚秋强撑着精神,接口道:“墨师叔,您这可真是……太强了!这帮黑石宗的龟孙子,总算是一锅端了!痛快!”
她语气虽虚弱,却透着一股解气的劲儿。
林渊和江篱站在不远处。
林渊望着墨竹笙那挺拔却透着一丝萧索的背影,心中翻腾不休。
墨师叔的出现,无疑是绝境中的曙光,云竹宗的血海深仇,终于是在今日了结了一部分。
这份强大,这份决绝,也让他对力量有了更深的渴望。
墨竹笙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在林渊身上略作停顿,那眼神深邃难明。
“云竹宗的仇,今日已报。”他开口,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璞玉在摩擦,“黑石宗,自此除名。”
“墨师叔,您的伤……”林渊终于忍不住踏前一步,墨师叔离开云竹山时才刚从重伤昏迷中苏醒,今日这般强行动手,那反噬之力恐怕会非常严重。
墨竹笙抬手,制止了他未尽的话语。
一阵极力压抑的咳嗽从他喉间逸出,他却以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将其压了下去,只是脸色因此更白了几分,连带着眼底都泛起一丝青影。
“无妨。”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此行本就是为了复仇,如今夙愿已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死状凄惨的黑石宗弟子,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些无关紧要的石块。
江篱眨了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突然脆生生地开口:“这位师叔,您打架的本事可真大,就是这清理现场的手段略显粗犷。而且啊,您老这么强撑着,对身体可不好。我这儿刚好有新炼制的丹药,虽然吧,样子可能奇特点,味道也……嗯,比较独特,但说不定能帮您续上一口气?”
墨竹笙的目光转向江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惊讶于这少女在如此场景下的镇定与跳脱。
但那情绪一闪即逝,他并未理会江篱的盛情,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是云竹宗山门的方向。
“墨师叔,您接下来……”苍子文喘了口气,关切地问道。
“回云竹宗。”墨竹笙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有些压抑,仿佛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而出,带着轻微的颤抖。
而后,笑声渐高,渐狂,回荡在这死寂的山谷之中,却听不出半分喜悦,反而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哈哈……哈哈哈哈!黑石宗……终究是飞灰烟灭!飞灰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