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太阳升到了天幕的正当中,带着花香的风透过敞开的门窗,从屋外恣意地飘进屋内,带动着牙白色的窗帘起起伏伏,构成了一片固态的浪花。
这片“浪花”数次掠过那张叶子形状的床铺。在又一次潮落之後,那张床铺突然不再空荡荡——
当终于真真切切地再次沐浴在阳光之下,倏地意识到自己已然离开了那片梦境时,阿尔和莉塔立即舒出一口长气,冷汗涔涔地从床铺上爬了起来。
“怎麽回事?!我明明完全不想要她的任何东西!为什麽我会控制不住我的手!拿了那片怪里怪气的叶子!”
莉塔把她的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声音隐含恐惧。人鱼从来没有过这种失控的经历。
阿尔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
“没关系,莉塔,我也没能控制住,那应该不是我们的梦,是她把我们拉进了她的梦,所以她才能控制我们。而且我们不是没吃——”
话说到这里,她们都忽地感觉手心里一凉,不由得同时看向自己的掌心——
无论是阿尔还是莉塔,她们都握着一片轻薄的丶绿莹莹的叶子,生命母树的叶子。
不知身在何处的钟恰在此时响了三声,钟声袅袅,馀音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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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间屋子!我和弗吉尔巡视的时候,发现它的门突然开了。咦?不对!”
艾普莉带着海洛伊丝和奥菲莉亚朝那间为“织针”准备的屋舍走去,远远地,才望见那间屋舍的轮廓,艾普莉就皱起了眉:
“我和弗吉尔早就把那扇门阖好了啊!女神在上!它怎麽又自己打开了!这不应该啊!”
急性子的艾普莉立时把身後的海洛伊丝和奥菲莉亚抛在了脑後。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屋舍门前,刚要打开门一探究竟,那扇半敞的门就忽地被完全推开。
还好艾普莉躲得快!只差一点点,她引以为傲的完美鼻子就要多上一条难看的印子,不,以这扇门方才被推开的那个力度,艾普莉觉得自己的鼻子绝对会肿起来。而眼下祭司又这麽忙,她说不定就必须顶着那个难看的鼻子一连许多天。
“女神啊!哪来的这麽粗鲁的精灵!你知不知道这间屋子是给谁准备的?你怎麽能——”
“这间屋子不就是给我和阿尔准备的吗?”
才被生命母树威胁过的莉塔心情非常不顺,尤其看精灵不顺眼。她很是後悔自己当初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要是不来什麽雾霭密林,莉塔觉得自己现在绝对会更开心,光是和阿尔蜷在洞xue里编上整整一天的发辫,就已经是一件十足的美事,还完全不用被卷进这个乱摊子里来。
人鱼暗自磨牙,她把精灵埋怨个遍儿後,又开始怪约瑟芬,祖母就没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吗?为什麽还是这麽急匆匆地催促她来?
“你……你们?!”
在人鱼身後走出来的阿尔似乎察觉到了莉塔极速变差的情绪,她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只是熟稔地牵住莉塔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瞬,莉塔皱起的眉头也松了几分。
阿尔误会了艾普莉难以置信的支支吾吾,以为她是气恼莉塔的语气。
“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和莉塔很感激。我们刚才遇到了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所以莉塔的语气可能不太好,我替她道歉。”
瞠目结舌的艾普莉还想再说什麽,更为圆滑的奥菲莉亚却笑着上了前,替艾普莉说道:
“没关系,我们只是有点吃惊你们这麽快就休息好了。第一次骑乘飞马总是很辛苦,不好适应,我们以为你们会休息得更久一些。”
奥菲莉亚望向依旧沉着一张脸的莉塔,有些惊讶却毫不冒犯地友好询问:
“不过——方便问问是发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吗?是屋子里的什麽不合心意吗?”
“不是。”莉塔直直看向奥菲莉亚,她的目光清澈却极具力量,像是一把才从鞘中拔出的新剑。
人鱼难得简洁地道:
“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陛下或者祭司吧!这件事我们只同她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