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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第1页）

第33章

傍晚时分，金胜昔和方知有再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家门前。与上午的剑拔弩张不同，这一次，两人都做了更多的心理准备。金胜昔甚至特意换了一身更显沉稳的深色毛衣，收敛了些许明星气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可靠的晚辈。

开门的是方父，他脸色依旧严肃，但眼神中的厉色似乎缓和了些许，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屋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菜，热气腾腾，是典型的南方口味，精致小蝶。方母还在厨房里忙碌，锅铲碰撞的声音显得有些刻意的大声。

气氛依旧凝滞，但至少，有了一张吃饭的桌子作为缓冲。

“坐吧。”方父指了指餐桌旁的椅子。

四人落座，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方母始终板着脸，没有看金胜昔，也没有主动跟方知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仿佛想用食物填满所有可能对话的空隙。

“小金……是北京人？”最终还是方父打破了沉默，语气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询问。

“是的，叔叔。”金胜昔放下筷子，坐直身体，态度恭敬地回答，“家在北京。”

“做什麽工作的？”方父继续问，目光锐利。

“目前主要做一档播客节目，叫《归处》，也接一些相关的文案和策划工作。”金胜昔回答得清晰明了，没有回避自己目前相对自由的职业状态。

“播客？”方父微微蹙眉，显然对这个新兴行业并不熟悉，带着一种本能的审视，“就是网络上那些……音频？这工作，稳定吗？”

来了。金胜昔心中了然，这是所有传统家长最关心的问题。他并不意外，也没有试图去辩解播客行业的前景，那太过遥远。

“叔叔，我理解您的顾虑。”金胜昔语气诚恳，“从表面上看，这确实不像体制内的工作那麽稳定。但我可以跟您保证的是，第一，我有足够的能力和积累，确保我和知有未来的生活不会有经济上的忧虑。第二，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成就感和与世界的连接，是其他工作无法替代的，它让我保持思考和创作的状态，这也是我能持续提供价值的基础。”

他没有夸耀自己过去的收入和名气，而是强调现在的“能力”和“状态”，更务实，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方父听着，没有表态，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白酒。

方母这时却突然开口，语气依旧带着刺：“说得轻巧！你们那个圈子，今天这个样，明天那个样，谁知道能红多久？到时候人老珠黄，过气了，怎麽办？”她的话依旧难听，但攻击的焦点，似乎从“性别”部分转移到了“职业稳定性”上。

金胜昔并不动气，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进步”，至少对方开始在“现实”层面与他交锋了。

他看向方母，眼神平静：“阿姨，您说的对，娱乐圈更新换代是快。所以我很早就开始思考转型，现在的《归处》就是成果。它不依赖我的外貌或者年龄，依赖的是内容，是思考的深度和对生活的洞察力。只要我保持学习和成长，这份事业的生命力就会很长。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方知有：“我正在筹划成立自己的文化工作室，未来会更偏向幕後制作和内容孵化，这会更稳定，也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这些，都是我认真规划过的未来。”

他没有空谈理想，而是拿出了具体的规划和前景，试图打消对方关于“吃青春饭”的疑虑。

方母被他一番有条不紊的话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再说什麽，只是用力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方知有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里为金胜昔捏了一把汗，又为他感到骄傲。他知道，金胜昔此刻展现出的沉稳丶逻辑和远见，是在无数次舞台历练和人生起伏中打磨出来的。

方父放下酒杯，目光再次落在金胜昔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听知有说，你们是在路上认识的？”

“是的，叔叔。”金胜昔点头，“去年我遇到一些……瓶颈，出去走了走，偶然坐上了知有开的网约车。”他省略了具体细节，但提到了“瓶颈”，这是一种坦诚，也暗示了他并非一帆风顺，也有过低谷。

“哦？”方父似乎对这个细节有点兴趣，“然後呢？”

“然後……”金胜昔看了一眼方知有，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生活，关于意义。他……给了我很多啓发，也让我看到了另一种活法的可能性。”他没有过分渲染感情，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啓发”和“可能性”上，这更容易被长辈理解。

方父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这顿气氛压抑的晚餐，就在这种时而沉默丶时而简短交锋的状态下结束了。没有激烈的冲突，也没有预期的缓和，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试探和较量。

饭後，方母收拾碗筷，依旧沉默。方父则把方知有叫到了书房，显然有话要单独说。

金胜昔独自坐在客厅里，能听到书房里隐约传来的丶压低的谈话声。他并不焦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攻克这座堡垒，需要耐心。

过了大约半小时，书房门开了。方父和方知有一前一後走出来。方父的脸色依旧看不出什麽，方知有则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还算平静。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方父对金胜昔说道，语气平淡。

“好的，叔叔阿姨，那我们先走了。今天打扰了。”金胜昔起身，礼貌地道别。

方母在厨房里，没有出来。

离开方家，走在清冷的小区里，方知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爸跟你说了什麽？”金胜昔问。

方知有摇了摇头：“没说什麽具体的。就是问我，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以後会不会後悔。还说……你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没分寸的。”

金胜昔闻言，微微挑眉。这算是一种……极其有限的认可？或者说，至少不再是全然的否定。

“看来，”金胜昔拉起方知有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捂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方叔叔开始用他体制内的那套逻辑在分析我了。分析我的稳定性，我的可控性。”

方知有看着他带着点狡黠的笑容，心里也松快了些许。他知道，父亲的态度松动，哪怕只有一丝，也弥足珍贵。这顿看似压抑的晚餐，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们没有被直接扫地出门，至少，对方开始尝试着去了解而不是一味的否定。

“路还长。”方知有轻声说，握紧了口袋里的那只手。

“嗯。”金胜昔点头，“但我们有时间。”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依偎着，走向酒店的方向。身後的居民楼灯火零星，前方的路依旧未知，但握在一起的手，比来时更加坚定。这场归家之旅，像一场漫长的攻城战，第一轮正面交锋已经结束，虽然城墙依旧坚固，但或许，某个角落的砖石，已经开始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