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阵低沉而有力的液压装置启动声从门内传来!
“嗡--嘎吱--”
沉重的圆形铁门内部,巨大的锁闭机构开始转动、解锁!门体本身,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缓缓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向内旋转开启!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重海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铁锈气息的强风,猛地从门内涌出!吹得我们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风中夹杂着那股令人眩晕作呕的次声波嗡鸣,此刻变得异常清晰和强大,如同实质般冲击着耳膜和内脏。
门内,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门口一小段向下延伸的、同样由粗糙混凝土浇筑的阶梯。阶梯很陡,通往更深、更黑暗的地下。那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散着冰冷、死寂和…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父亲站在洞开的门前,身体微微前倾,手电筒的光柱射入黑暗却像被吞噬了一样,照不出多远。他深吸了一口那冰冷、带着浓重异味的空气,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没有回头路了。走,下去!"
旋转铁门在我们身后沉重地关闭,出沉闷的“哐当”巨响,彻底隔绝了外面通道那微弱的应急灯光和隐约的混乱声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将我们吞没。只有父亲手中那只应急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柄脆弱的匕刺破浓稠的墨色,照亮脚下陡峭、湿滑的混凝土阶梯。
每一步踏下,脚步声都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激起空洞、放大的回响。台阶上布满滑腻的苔藓和冷凝水,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一种更加难以忍受的、类似臭氧混合着腐肉的怪异气息。那无处不在、低沉到几乎听不见却又深入骨髓的嗡鸣,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它不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的震荡,搅得人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阶梯漫长而陡峭,仿佛直通地狱。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终于不再是台阶,而变成了同样粗糙、冰冷的水泥地面。手电光柱向前延伸,照出一片巨大的、乎想象的地下空间轮廓。
这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又像一个废弃的巨型船坞。穹顶高得几乎消失在黑暗里。手电光扫过之处,是巨大、冰冷、布满锈迹的金属支架和粗大的管道,它们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骼,支撑着这片黑暗的空间。远处,隐隐传来水流冲击岩壁的沉闷轰鸣。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环绕在我们四周的“墙壁”。
那根本不是什么混凝土墙壁!
那是巨大无比的、弧形的、厚度惊人的透明亚克力玻璃!玻璃之外,是深不见底、完全漆黑的海水!手电光照射过去,光线被海水迅吞噬,只能勉强照亮近处几米。浑浊的海水中,偶尔有模糊的、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滑过,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细密的气泡轨迹。那些黑影的形状难以辨认,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诡异和不祥。
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沉入黑暗深渊的玻璃泡泡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老天”"母亲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死死抓住父亲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这这…这是…海底?”
“恐怕是的。”父亲的声音干涩沙哑,手电光柱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水,“我们已经在海平面以下很深的地方了。这条隧道……或者这个泡泡……是直接建在海底岩层里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在这绝对黑暗的深海包围下,人类渺小得如同尘埃。那巨大的玻璃幕墙外,任何一个未知的庞然大物轻轻一撞,我们都将粉身碎骨,葬身冰冷黑暗的海底。
“看那边!"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指向手电光扫到的方向。在巨大玻璃幕墙的一侧,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排低矮的建筑轮廓。那建筑紧贴着岩壁,造型方正而冰冷,金属外壳在应急手电的微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像一块嵌入黑暗的、巨大的金属方碑。建筑外墙上,有一个小小的、散着微弱白光的方形标志,上面是一个抽象的、扭曲的声波符号,下方是一行小字:“深海声呐研究所-sectorz。”
研究所!刚才广播里提到的那个“深海声呐探测项目?"
父亲深吸一口气,手电光牢牢锁定那栋建筑唯一的入口----一扇厚重的、布满仪表盘的合金气密门。“过去看看。答案……很可能在那里。”
我们几乎是贴着冰冷的玻璃幕墙,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冰冷的海水洼。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玻璃墙外那无边黑暗中的未知存在。那无处不在的低频嗡鸣,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地折磨着神经,让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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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靠近了那扇合金气密门。门边的密码键盘和控制面板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父亲上前仔细查看,眉头紧锁。
“需要权限卡或者高级密码他尝试着按了几个通用组合,毫无反应,面板只是出单调的拒绝音。
“那怎么办?"母亲焦急地问。
就在这时,“滴--”一声轻响。控制面板上一个不起眼的绿色指示灯突然亮起!紧接着,气密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排气声和锁扣转动的机械声。
厚重的合金门,竟然缓缓地向内滑开了!
门内透出惨白刺眼的光线,与外面隧道的绝对黑暗形成强烈反差。同时,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浓重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化学试剂味、还有一种…类似于肉类腐烂的甜腥恶臭。
门内是一条同样惨白灯光照亮的金属通道,干净、冰冷,一尘不染。通道两侧是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合金门,门上标着数字或代号。
死寂。
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那始终存在的、令人烦躁的次声波背景音。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通道深处某个房间里传了出来。那声音极其微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绝望,像受伤野兽在垂死挣扎时出的悲鸣,又像是精神崩溃者无意识的呓语。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通道左侧一扇标着“o”的合金门。
父亲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示意我和母亲留在原地,自己则握紧了手电筒--虽然在这里它更像一根无用的棍子--屏住呼吸,极其缓慢、谨慎地靠近那扇门。
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父亲凑了过去,向里望去。
仅仅看了一眼!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青!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无法承受的景象,喉咙里出压抑的、近乎窒息的声音。
"爸!"我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扶住他。
“别看!晚晚!别…"父亲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阻止,他试图用手挡住我的眼睛,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