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在黄青色拼接的地毯上,一把抓起孤零零的婚纱照,就要往地上摔。
徐梦舟高举着手,对着地板试了试,对着地毯试了试,对着桌面试了试,最後,她把婚纱照狠狠摔进浅蓝色的床里。
至于床头柜里装着的那些东西,她看都不想看一眼,连想都不想一次,扭头就出了房间。
管家带着人车过来,她也不说什麽话,徐梦舟叫她收拾东西,她就喊人收拾。
“我叫厨房炖排骨汤,二小姐晚上可要多喝点。”她说,“你都瘦了。”
她说瘦。
徐梦舟却想到阮黎那双漆黑的,同样陷下去的眼。
她真瘦了。
徐梦舟怔怔地出了好一会神。
她忽然消沉下去,筋被抽走了,脑袋磕在管家的肩膀上,软趴趴地靠着,“带我回家吧。”
她回到家,家里人都在。
母亲徐念芝正冲她招手,大姐徐梦霜往西瓜里一根根插着牙签。
徐梦舟两步跑过去,一头撞进徐太太怀里。
後者哎呦一声,拍了拍她的背,冲大女儿笑着说:“这混球,要把我撞散架了。”
她拍她的背,摸她的头发,揉她的脸,“你姐亲自给你切的西瓜,专门挑中间最甜的一块,去吃两口吧。”
徐梦舟不起来,她蛄蛹了两下,把脸露出来,只张嘴。
徐梦霜便拿起一根牙签,将西瓜喂到她嘴里。
给徐太太又看笑了,“你呀……瞧瞧你姐惯的你。”可她也没开口叫小女儿起来,别赖在她身上,反倒抽了一张纸巾垫着。
她们什麽也没问,仿佛天天都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儿和妹妹在家里撒娇。
徐梦舟也没说,她要说什麽,怎麽说?
她应该委屈吗?应该吧。
可阮黎若是回去家里,看到空了一半的房间,她又能去哪呢,她就只有这一个家。
而且,她今天忽然难受,又是因为什麽病?
徐梦舟嚼着脆脆甜甜的西瓜,突然说:“我不高兴。”
徐梦霜就看着她,微微笑着,她比徐念芝还像一个妈妈,而徐念芝更像一位玩伴和姐姐。
“怎麽不高兴了?”
徐梦舟张了张嘴,她说:“姓黄的惹到我了。”
徐梦霜的笑容扩大两份,仿佛刚知道这件事似的,“啊,原来是她。”
“姐姐帮你出气。”
“嗯。”
她又把脸埋了回去。
……
阮黎被推去了急诊室,再一问,才知道是乌龙,只是急性胃炎。她被吊上水,助理买了稀粥回来,阮黎强撑着吃了两口,转头就吐了干净。
她回到病房,空的。
“办出院吧。”她说。
徐梦舟不会回来了。
她早有预料,想过徐梦舟会有的种种反应,只是现在这样,在其中也能算上好的。
总比喊着要离婚的好多了。
阮黎靠在病房洁白如雪的墙面上,呆滞地盯着另一角的三角梅挂画,突然,手机震了两下。
是门锁监视器发来的消息。
她低头,看徐梦舟装衣服,看她摔婚纱照,看她将两人一起买的抱枕丢在地上。
出了门,又转回身来,把它捡起拍了拍,放在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