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坐起来,猛地伸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坐在那,再也难以入睡,一直从凌晨三点一直坐到了天亮。
缺乏睡眠让他早上开始就浑身疼痛,头昏干呕。
他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忽然就听到敲门声。
温存脸上忽然就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很快收回去,他迫不及待打开门,男人正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身上有明显的血腥味,眼神疲惫,看到他笑了一声:“直接开?”
“我认出你的开门声了!”
温存猛地扑过去抱住他,他觉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左瞰临,他迫不及待想见他,想抱他,感受他的气息和体温。
“我身上脏。”
“我才不怕呢!”
“好吧。”男人似乎很累,但还是把他托起来,搂在怀里,用腿勾上门,另一只手去摸他怀里的男孩。
长大了,骨骼发育的越来越好,似乎也长高了一些,倒是没有不锻炼时那麽软塌塌了。
“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摸会儿。”
温存乖乖任由他摸,那只粗糙的大手布满了风霜,手心里的茧子似乎更重了。
温存亲吻他的嘴唇,被男人扣住後脑勺回吻,直到他完全没力气,瘫软在左瞰临怀里。
男人把他抱到了浴室,放水,脱衣服,准备和他一起泡澡。
调节水阀时,左瞰临虚空抓了一下,复又若无其事拿开手。
温存脸色微变。
男人表现的像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模样,躺进浴缸里,“给我搓背?”
温存:“好。”
温存准备好毛巾打湿擦拭男人的身体,趁机仔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额外添加新的伤口,可是连那处都擦完之後,也没发现有什麽新伤,男人身上每一道旧的疤痕他都了解。
左瞰临:“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温存乖乖把衣服都脱掉,继续给他擦身体。
然後他听左瞰临说:“想要吗?”
温存脸色发热,坐在浴缸边缘,说:“你先睡一觉吧,我就躺在你身边,醒来再说,你先休息。”
“好。”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掌,用力搓了几下他的脸蛋,然後就躺在那闭上了眼。
温存默默把他的衣服收起来放进盆里,暂时不洗,洗衣机工作有噪音。他拿过手机问许喆左瞰临有什麽异常,许喆回了一句:“他回来了吗?”
温存把手机放到一边,去镜子前看自己的脖子。
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只有一个晚上,他脖子上还有痕迹,但男人居然没注意到,否则第一时间就会问他。
左瞰临的体能已经达到了常人不能理解的顶尖程度,哪怕是再累也不会忽略如此显眼的细节,而且许喆说过,这些受过特训的人,懂得如何压榨自己身体潜能,他们能做到在彻底昏迷或死亡之前,保持清醒到最後一刻。
所以,为什麽会出现失误摸不到开关的情况?
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会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累到极致出现幻觉都有可能。
但这是左瞰临。
他受到了怎样的一种肉眼不可见的伤,如果不是物理伤害,难道是化学攻击吗?
他翻墙用外网查了那个小国家的信息,很多小语种他看不懂,就逐帧逐句记录後翻译,最後东拼西凑,居然也找到了很多消息。
这个国家的使馆有不少C国人被困于战争中,在邻国爆发战争後,投放了生化武器,在边境区域内,小国没有足够军事防线,整个中央区域都被波及。使馆没有足够的防毒面具,而且国家所有正式入境的海陆空通道全线封锁关闭,关卡被邻国占领,拒绝为C国发放通行证,想要进去就只能偷渡。
小国处在热带高温地区,自身的毒虫瘴气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偷渡要穿过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这无疑给救援任务再次增加了难度。
所以他们选择了十大基地的人出行这次任务,甚至在国内都没有一条针对性的军事新闻,只在新闻联播里简单提了一句x国爆发战争,外交使馆有13名c国人被困,我国已派出人员前往救援。
随着任务的推进,许喆那边也给温存放出了不少消息。
这次救人没那麽简单,不仅仅是救十几名同胞的性命,他们的手里掌握着A国(邻国)一份信息盗窃的证据名单,里面有不少c国龙头企业的重要信息,甚至还有A国一些有关生化战争与信息战争计划的录音文件。这些证据一旦被摧毁,c国十数年谋划的秘密国安工程会直接土崩瓦解。
“他冒着性命危险,却只落得一句被派出的人员……”
温存喃喃,想起左瞰临说过的话。
这些事总要去做。
是啊,这不是他早就想明白的事情吗?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一种角色,都被赋予了一种角色,就像是早已经被设定好了一样,有人扮演普通人,有人就要扮演那些在背後默默流血牺牲的英雄。
所以英雄为什麽值得歌颂呢?因为他们流血牺牲了吗?小部分英雄保护了大部分普通人,以少数人去保护更多人,所以人类才得以繁衍生息,人类的文明才能够延续。似乎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有战争与杀戮,就有保护与守护,这不是文明的两个对立面,它们都站在文明上面,齐头并进,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
这是他的男人,经生死,守苍穹。他在做什麽?他在为了同情一个年轻的教授而窃喜又羞愧,恐慌又茫然。
温存,你是多麽的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