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出了门,打算去一趟市图书馆,找一找《圣经》,应该会有吧。
1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凉了,b市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下午两点多,天下起灰蒙蒙的小雪。温存穿了一身修身的风衣,不至于太冷,只勉强不会冻感冒。他没准备换季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共就那麽几件,不够给白灿灿做个零头。
期末白灿灿很少来打扰他,他的两个朋友也都有各自的计划,他的生活开始越来越清净,一个人的时候越来越多。
温存上了公交车,外面清冷的空气顿时变成臃肿嘈杂的人类气味儿,很难形容,温存蹙了蹙眉。
车里人比他想的要多,不过这是周末,也很好理解。
最後面有座位,但没等他坐几分钟把椅子坐热,他就让给了一个上车的老头。
他往前去抓住扶手,陆陆续续又上车了很多人,车里越来越挤。
温存有些後悔,不是後悔坐公交,是後悔挑了这个时间。可是什麽时候时间合适?再晚一点图书馆就关门了。
有人距离他很近,他皱眉往前挪了下,後面的人似乎也跟着挪了一下,他没回头,能感觉到那个人就紧贴着他,好像连呼吸都对着他。
温存察觉到一阵恶心,他感觉到他腰上似乎有只手,但并不能确定,他伸手摸了摸,没有。
忽然间,身後传来一声闷哼。
温存想回头,但条件并不允许,车里的人像沙丁鱼罐头。他微微瞪大眼睛,感觉到身後换了个人。
那人拥着他,把手干脆直接搁在了他胸前,整个身体把他笼罩住,让他再碰不到一点别人的躯体,哪怕是衣物。
但这个人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一点儿都没。
温存低头看着那只手,他感觉它似乎又粗糙了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握住那只手,把它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手也没缩回去,很乖顺地贴在他胸口。
温存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意,不甚明显。
车颠簸了一下,他往後一仰,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温存放松了身体,带着些故意的成分,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他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明显。
满车都是人,谁也没注意到他,没注意到他这怪异的姿势和更加怪异的内心。
他没有再想回头的事,也没开口说话。
温存低着头,把那只手的袖子扒拉开,看到了那根红绳。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想到这只手曾摸过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到它温暖有力,可以把自己擡起来,擡到半空。
身後的人似乎就只是单纯地想护着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念头,带着点小心翼翼(或许这纯粹是温存的错觉),默默放在那,任由温存抓着。
温存还使劲捏了一下,可这只手仍然没反应。他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就蹭了蹭身後的胸膛。
脑後呼吸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些。
温存挑起了眉毛,连不认识的猥琐男都想摸他,曾经对他这样那样过的人,却偏偏要和他保持距离,到底什麽是命运无常,这还不是无常吗?
分手是你自己说的呀,温存,他尊重了你的意愿,也选择了不碰你,就连这种必要的保护你的场合,都在尊重你的意愿。有的时候他觉得左瞰临深不可测,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很好懂,他纯粹到让任何过多揣测他的人都会尝到自己的愚蠢可笑。
温存伸手握住这只手的手背,让它更用力地贴在自己胸口。他好想它能伸进来,摸自己的身体,捏自己的身体,掐自己的脖子,很用力地掐他,让他晕厥,让他窒息。
有那麽一瞬间,仅仅是摸着这只手,他就想了断自己的生命。他把生死寄托在一只手上,一只温热的,连着整个躯干的手,它能代替什麽?它代替了什麽?它竟然堂而皇之地掌控了自己的□□,掌控着自己对生与死的探索。
缓缓地,他把那只手抓握住,往上擡,擡到了自己的唇边,然後伸手去舔。
他看到前方的男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後退一步,挤到身後的人也没说抱歉,眼里是惊讶和嫌恶,不知道是把他当成了什麽人,生活压力大的,年轻的,同性恋或者变态。
手里的手僵了一下,绷紧了,男人的呼吸更沉重短促了。
温存闭着眼,含住那根食指,同时缓缓地深深地吸着公交车上浑浊的空气。他没闻到那股熟悉的淡香,但他似乎産生了一种微弱又稀薄的幻觉,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岁月,他幻想出嗅觉,又因幻想被牵引到和嗅觉关联的许多画面。
随後他发现,有些人认识了一天,就好似认识了一生那样成为了眼下的永恒。
他的心里茫茫然不知归途,但每一辆公交车都有终点。
车子到站了,他走下车,快步往图书馆走去。一直到进了图书馆,他才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身後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正在过安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应该是在做任务吧,也是巧,居然还有机会摸到他呢。
没找到圣经,他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翻阅了很多书籍,甚至找到了一本《十分钟冥想》这样书名疑似烂书的东西,但内容意外还不错。
冥想能不能让他摆脱这种他并不想要的思念。
总要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他不想还不到一年的生活就能改变他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