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把张可再送到了校医院,吴蒙坐了一会儿不得不走了。
因为军训,校医院专门留了一间屋子给中暑的学生,走一个来一个的。张可再睡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帘子一拉,像个小房间。窗外是个花园。
风透着纱窗来,挺惬意的。张可再眯着眼睛,有点感谢中暑了。
他躺在那病床上,几乎要昏昏欲睡。有人轻轻掀开帘子,喊:“张同学,你睡着了吗?”
张可再本来是快睡着了,听到这一句,一个激灵。眼皮子一颤,打定主意要装睡。
来人脚步很轻,在蝉的嘈杂声中听不出来,不知道什麽时候就到了床边。声音于是离得很近:“你眼皮在动。”
张可再忍不住笑了一下,装不下去了。
他坐起来,感觉已经好太多。
卞玉把床头的藿香正气水递过来:“再喝一个。”
“说得跟喝酒一样,还喝一个。”张可再嫌弃,“这个难喝死了。还是口服液好喝。”
卞玉说:“药还分好喝不好喝,捏着鼻子喝。”
张可再叹口气,接过药来。然後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应该是正在训练才对。
他问:“你怎麽在这里?”
卞玉面不改色:“脚崴了。”
没多会儿有个校医姐姐来赶他们:“你俩,好了就快走,回寝室休息去。等下床没得睡了。”
经过校医院一楼的走廊,张可再看到卞玉走路真的有点跛,问:“真崴了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来校医院?”卞玉问。
他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觉得疑惑。张可再摆摆手,挥走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卞玉问:“要回去训练吗?”
“我又不傻,”张可再说,“这麽快就回去,那也太对不起我摔的那一下了。要不是我机灵用肩膀着地,脸这会儿已经歪了。”
卞玉凌空拍拍手,张可再无言地看着他。这人怎麽时间越长看上去越不对劲。
“看什麽?”卞玉又问,“我脸脏了?”
张可再移开目光去。卞玉说:“如果你不想回寝室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卞玉说的地方是琴房。
训练厅空无一人,两个人经过整个厅,进了最里面的那间琴房,卞玉把四面的窗帘都拉上。因为光线的黯淡,琴房显得更加安静了。
卞玉走到讲台,坐在琴凳上,问张可再:“你想听什麽?”
“我不知道。”张可再说,“随便弹吧。”
说完又立马道:“不会被听到吗?”
卞玉笑说:“还好吧,学校琴房的隔音材料还是挺好的。”
卞玉弹的曲子张可再没有听过,最开始像是低吟,逐渐地越来越壮阔越来越磅礴。越来越。然後张可再觉得自己听到了宇宙。
宇宙最後在最高处寂灭。
他听呆了,耳朵里不断在回旋刚才的声音,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听到窗外隐约的蝉鸣。感觉像是轻微的耳鸣。
两边窗帘合在一起,中间有一丝缝隙。下午的阳光从那缝隙中挤进来,空中悬浮着尘埃。
尘埃照亮了卞玉的侧脸。卞玉的侧脸是金色。
张可再一副发呆的样子,卞玉看了他半天,问:“好听吗?”
张可再点点头。半天才想起来说话:“这是什麽曲子?”
“《39Seds》。”卞玉说,“钢琴还是太局限了,其实曲子原本不是这样的。”
张可再还是点点头。他不懂音乐,但是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时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