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玉笑了。他去卫生间,出来时拿着浴巾,擡手就丢给张可再:“行,那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先去洗了。”
说完转身又去卫生间。
那浴巾端端正正盖在张可再头上,张可再慢半拍地扯下来,说:“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把浴巾丢我头上的程度吧?不礼貌!”
“是吗?”卞玉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浴室里水声哗哗响,身上的湿衣服黏得很不舒服,张可再虽然很嫌弃宾馆的浴巾,还是准备披上。
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膝盖上有条伤口,多半是在哪里剐蹭了一下,出血了。
用纸巾捂了半天还是在流血,他走到浴室门外,问卞玉:“你有创可贴吗?”
“有。”卞玉说,“书包的小包里。”
还真有哇。
张可再叹一下,觉得这个人心细得吓人。
去拿卞玉的书包,发现还有点重。小包里摸了半天没摸到,他拉开书包正中间的拉链,在里面看到一把伞。
卞玉洗完澡,穿着短裤就出来了。张可再回头看他一眼,问:“不要用浴巾裹一裹吗?”
“我很影响市容吗?”卞玉低头看自己,他的头发还在朝下滴水,这一低头,水珠子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了锁骨处,“不想用宾馆的东西,感觉很脏。”
张可再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浴巾扯下来,朝他身上扔:“那你还让我裹!”
卞玉笑:“这不是怕你着凉吗?”
他的视线落到张可再的膝盖上:“没找到创可贴?”
“没。”张可再说,“我也不好翻你书包。”
好像是感冒了,说完又清了清喉咙。
卞玉去提自己的书包,在张可再摸过的小包里摸出创可贴:“这不是?”
扔给他:“防水的。”
张可再接了,贴在膝盖的伤口上,进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本来想用宾馆的毛巾擦头发,想到卞玉说的话,又犹疑了。
他出了卫生间,看到卞玉坐在床头,拿着吹风机在吹他的衣服裤子。张可再靠在墙边,抱了双臂看着。
卞玉擡头看他一眼,手指在T恤上搓了搓,感觉应该差不多了,说:“过来穿上吧,要不然就躺床上。”
张可再不动弹。卞玉说:“怎麽?”
“没有。”张可再终于放下手臂,走到他面前,说,“看你好贤惠。”
卞玉一笑,把T恤丢给他:“来吹吹头发。”
他自己的头发还湿着,衣服在旁边也还湿着。张可再套上T恤,说:“吹你自己的吧。”
“听上去很像在骂人。”卞玉说。他站起身来,把吹风机对准了张可再的头。
张可再立马就要躲。他甚至没有想到,他应该把吹风机接过来自己吹。这样根本不用躲,就能直接避免跟卞玉面对面的尴尬。
他说:“我们没有熟到可以让你帮我吹头发吧?”
卞玉又笑了:“是吗?”手已经伸到他的头发上。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但是因为离得近,张可再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身体素质越好的人生了病会越痛苦。”
除了张可初,张可再从来没有跟别人睡过同一张床。
他们家管他很严,尤其因为父亲很在意这些,他从小跟同学玩都是不能一起过夜的。不能在同学家过夜,也不能让同学在家过夜。更别说和同学在外面过夜了。
仔细想一想,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
陌生小镇上,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张可再问:“你说这会儿我们能回学校吗?”
他翻了个身,胳膊碰到了卞玉的胳膊,于是又翻回来。卞玉也往後让了让,说:“已经一点了,要不我们连夜做双翅膀飞回去?”
张可再打了个哈欠:“明天做吧。”
一夜无梦。
早上是自然醒,张可再睁开眼睛,看到卞玉闭着双眼的脸,觉得这张脸既认得又不认得。
这个人也是。
有点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