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介意这个。”张可再摆手。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说不定白晓岸喜欢年有榆。
他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卞玉在观察他。
沉默了好一段,卞玉说:“张同学,认识这麽久了,我好像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张可再回过神来,“噢噢”应了两声,拿出手机。
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卞玉把他的备注写成了“张同学”。
张可再一阵无言,想回敬一下,又觉得卞同学也太没有创意了,干脆就没写备注。
他想起法医案例的选修,问:“上学期的法医课,你是旁听的?”
“是啊。”卞玉很坦然。
张可再问:“旁听还一节不落地听了一学期?”
卞玉笑:“因为看见你跑去上课觉得很好玩。”
张可再张张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别开去。卞玉说:“这门课很有意思,我本来就想选的,但是没选上。”
离开南区操场已经是十点之後。在路口跟卞玉分开,张可再又记起自己的题册,给卞玉发了第一条消息:“我的题册!”
卞玉回复:“好的。”
好的,这回答好啊,好就好在好得好生硬。张可再腹诽,把手机揣回裤兜,绕路慢慢走回北区。
回了北区还不想回宿舍,于是绕着湖边走。反正都要被宿管阿姨骂了,早骂迟骂都是骂。
在他没有目的晃荡的时候,卞玉也在南北分界线上晃荡。那里的四季杨都又高又直,风吹树叶的时候像下雨。
第二天晚上是读书会的时间,卞玉进了客厅,阿姨来接他手里的水果,问:“小玉来了,是不是没有睡好?怎麽眼睛下面乌青的?”
“有一点失眠了。”卞玉说,“前两天打电话回家,我妈让我代她向您问好,谢谢您照看我。”
阿姨在他脸上轻拍一下:“谢谢你妈妈,跟她说什麽都不用操心。”
有位脸熟但不知道该叫什麽的女人招呼他:“小玉来得真早,又带了东西,这小孩也太懂事了。”
卞玉笑笑。
读书会很自由,只有十来个人,固定的不过五六个,大家读到什麽,只要是在主题之内的都可以自由发言。
已经快要一年了,他们仍旧在读《创世纪》,因为每次都读不上几句就会变成各种争论。争论没有谁输谁赢的概念,大家只是把想说的说出来,也把别人说的话当成可贵的观点来思考。
小时候妈妈带卞玉去教堂,他听着上面的人讲经都觉得昏昏欲睡,只想快一点领受了圣体回家。
游泳丶踢足球丶打篮球,甚至弹钢琴拉小提琴都有趣得多。
他在成长过程中感受到的一切,都远不如在这里感受到的好,但是最近也逐渐有了些变化。
他还没有办法明确这种变化是真相还是假象。
一人一句读了一段,在讨论的时候,卞玉收到一条消息。
张可再说:“我的题册!”
卞玉想到昨天晚上。他有点想笑,又回复了一条:“好的。”
手机放回旁边,发现话题已经到了索多玛。不知道谁先开的头,也不知道怎麽开的头。
“索多玛没有义人。”
“当然用今天的看法来说应该是陨石撞击,极端的高温高压,土地盐化。”
“这就像民间故事不完全是臆想,多少有一点史实支撑。”
“但先知写作跟民间故事还是两码事。”
卞玉没有说话,旁边有人问他:“卞玉觉得呢?”
他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