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71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对吗
晏含英一时间心中有些抽痛,他倾身过去,抱住了江今棠的脖颈,却并未嫌弃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只剩下了彷徨。
许久之後,江今棠也跟着回抱过来,手臂结实而有力,紧紧揽着晏含英的肩,像是要将他彻底融进自己的骨血当中。
他能感觉到晏含英的不舍,他想不通,分明只是离开柳城回京,回自己家,却偏偏生出了或许要长久别离的恐慌感。
他想不通,但後来似乎又想通了,晏含英轻轻推着他的胸膛,让他松开了手。
晏含英掩唇轻咳了一声,伸出手去道:“把慕辰的首级给我吧。”
那只苍白的手摊开手心放在江今棠面前,江今棠垂眼站了一会儿,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晏含英手有些酸了,催促道:“拿来呀。”
“我不能给你,”江今棠道,“慕辰如今还顶着皇子的名头,你把他的首级带回去,朝臣会怎麽想?”
“会觉得慕辰命短。”
江今棠一时间有些无言,他知道晏含英是在故意胡说八道,想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但他不会让晏含英如愿的。
江今棠继续道:“他们会说,慕辰是你杀的,因为你不想留一个无法掌控的成年皇子。”
晏含英沉默下来,半晌,他轻轻笑起来,但脸色又很是苍白,因而显得笑意有些渗人,“怎麽会呢,慕辰可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子,谁会这样想呢。”
他轻轻摸了摸江今棠的面颊,道:“好啦,师父要回京了,等这边灾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尽快回来吧,至于你的身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将你送上了皇位,会有很多人盯着你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安抚的意思,却都是谎话,他伸出手去,想从江今棠手中抓住慕辰的头发,却忽然被江今棠擡臂挡开。
江今棠淡声道:“我若是不给你呢?”
晏含英眉心微微一蹙,他不知道江今棠是不是猜到了什麽,竟然拿也有忤逆自己的时候了。
他语气僵硬下来,像是有些生气,“江今棠,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对吗?”
“是又如何,”江今棠竟然说,“就是你平日太惯着了如何,我现在不把慕辰的首级给你,你又能如何?”
晏含英愣了一下,转头被气笑了,“你真是翅膀硬了,来人!”
话音刚落,两个隐卫从房梁房梁跃下,向着江今棠拔出刀。
江今棠目不斜视,还是看着晏含英,道:‘师父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晏含英说,“我身边的隐卫都是你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已经发现了。”
“隐一他们忠心,听你的话也没什麽,但我也需要添置我自己的人。”
晏含英拍拍袖口,再度伸手去,从江今棠手中拿过了那颗头颅。
脖颈的断裂处还在淌血,屋中光阴太暗,他看不清头颅上狰狞的面容,也并不想去看,只道:“就这样吧。”
晏含英将手中头颅放进到木箱里,合上了箱盖。
他也看不清楚江今棠的面容与神色,只是觉得江今棠情绪有些低沉,于是还是抱了抱他,轻声道:“别多想了,今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去吧,我走了。”
晏含英离开了县令府,上了马车。
马车载着他往城外去了,一路上无数百姓站在路边,没有跪拜叩首,只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那辆精致的马车,听着铃铛叮叮当当响,逐渐远去了。
木箱里的缝隙还在渗血,晏含英看着脚边的箱子,光线已经亮起来,他伸手打开了箱扣,掀开了木箱盖子。
一瞬间,血腥气弥漫在车厢内,晏含英皱了皱眉,风寒还未好,他被血腥气熏得有些反胃,忍不住挡了挡鼻子,半晌才又抓住了头颅的发髻,将其提起来。
血淋淋的脑袋面目狰狞,抹着血污,已经看不出来样貌了。
晏含英睫羽轻轻一颤,又将其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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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途中没碰到什麽事,只是晏含英的病似乎有些加重,总是在咳嗽,路上停了几次,在驿站喂了药也不见好,马车夫和侍从都有些着急,路上便加快了些。
尚未行至城门外,晏含英却见路上皆是远行的百姓,一时间惊讶,叫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问问他们这是要去哪?”晏含英摘下了马车上的铃铛,又嘱咐道。
车夫应声去了,片刻,他面露着急返回晏含英身边,道:“大人,听闻是尚景王越狱,反了。”
“什麽?”晏含英心下一惊,“如今城中如何?”
“一片疮痍,说是尚景王不知何时准备了一支反军,先在城中烧杀抢掠,如今已经破开了宫门,要活捉陛下,让陛下些禅位诏书。”
晏含英呼吸一滞,耳边嗡嗡直响,什麽都听不清楚了,只听着自己心跳砰砰直响,“怎麽会这样,我分明已经叫人将慕高朗关好了的,他手中也并无军权,怎会这麽快便聚起反军的?”
晏含英心中觉得蹊跷,又想起城中的境况,一时间心下着急,跌跌撞撞从马车里下来,擡脚便往城门处跑。
月皎和张飘还在城中,都是女子,手无寸铁,要怎麽从硝烟里出来?
晏含英心脏怦怦直跳,撞得他胸口都在疼痛,脚步却不曾停下。
城门已经残破不堪,守将早已经死了,尸首堆叠在城墙下,晏含英呼吸急促,四下张望着,又抓着着急逃难出来的百信,问:“城中还有人麽?”
“没有了兴许,能出来的早出来了,那尚景王简直不是个人,连平民老百姓都不放过。”
晏含英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