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含英眼前一白,身体脱力地靠在江今棠怀里。
走丢的思绪这时才缓缓回归,他简直羞愤欲死,被察觉到是男人而非女人也很正常,他知晓江今棠又不是瞎子分不清男女,但江今棠似乎确实没认出自己来,系统的药多少有点用处,虽然只有这一点用处。
他只是觉得迷惘惶恐。
江今棠是他徒弟。
师父和徒弟在一起互相帮助,这算什麽事,他又不是合欢宗的。
但很快,药效又开始第二次发作,晏含英再次失去了意识,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和江今棠就这样来来回回互相帮助,接一次吻,接第二次吻,被江今棠吻身体各处。
但他们没做到最後一步,只记得江今棠最後抱着他睡在榻上,安抚着拍拍他的後背,说:“睡吧。”
“我在这里。”
晏含英失神地躺在他怀中,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合上了眼。
*
“我在这里,”有人在晏含英耳边轻轻说,“我陪着你。”
晏含英眼皮沉重,难以睁开双眼,身体也无法动弹。
他听见呼啸的冬风和窗外梅树竹林北风吹动的簌簌响声,还有桌上烛火跳跃的“噼啪”声音,与身边温暖怀抱他那人的呼吸声。
“我陪着你入睡,”那人还在说话,语气里像是没有情绪,又似乎满是情绪,满溢到已经近乎苍白,“睡到明日……也到了要醒来的时候了吧,你已经……你已经睡了很久。”
他与晏含英额头相抵,呢喃着说:“我好孤单,真的……我想……想同你说说话,听你说说话,或是骂我两句,也是好的,我总是把事情弄得太遭。”
可晏含英并未睡着,身体却像是已经死了,僵硬冰冷,变成了一具冷漠的囚笼,将他的魂魄困在了其中。
“殿下!”
有人在屋外高呼,“殿下!起义军攻进来了!”
“败了,都毁了。”
“都已经没有了。”
那人俯身亲了亲晏含英的额头,晏含英感知到了那一道吻,同样是冰凉的,带着无尽眷恋的。
“若是有来生……”那人说,又忽然笑了一下,“你好像最讨厌我说‘若是’,也是,你骂的是对的,这个世间哪有那麽多‘若是’……”
“可是,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来生,我一定……”
“我一定听你的话。”
“我一定,听话……”
热流浸染了晏含英的肌肤,是滚烫的,像是要融化掉他的身体。
晏含英这麽想的,也似乎确实是他这般想的。
他从无尽的黑暗中脱离而出,身体变得轻盈了,如一只蝴蝶,又似是一只鸟儿,盘悬着,最终落在了树梢上。
他看见窗下床榻上孤寂陌生的背影,长剑穿透了胸膛,剑刃泛着雪光,映在晏含英的眼底。
血水蔓延一地,将那人与自己的身体一起吞没。
烈火正在逐渐将梦境蚕食,晏含英只觉得心里很迷茫,也有点痛,他像是作壁上观,看一场虐心的电影,却也已经没有了太多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从梦里清醒过来。
眼前是陌生的床幔,粉色的,熏香也是陌生的,还有身边的怀抱。
不过,怀抱是熟悉的。
晏含英怔了一瞬,忽然猛地坐起身,也来不及多看榻上身边那人一眼,手忙脚乱从地上捡拾着衣衫匆匆套在身上,甚至不敢回头,拉开门便跑了。
脚步声刚远去,留在榻上的江今棠便跟着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似是已经醒了很久。
晏含英的马车还在巷子角落等着,晏含英慌不择路从茶楼跑出来,上了马车,猛地拽掉了脸上的面纱。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张漂亮的面庞上尽是羞愤恼怒的红晕,放在膝上的双手攥紧了拳头,忍了半晌,咬牙怒道:“系统……”
什麽狗屁任务,主角是江今棠不是慕辰,找来的姑娘也没有用上,下的是椿药不是毒药,给自己的易容丹居然也有椿药的功效。
坑死人了!
失不失身已经不重要了,晏含英只是纠结自己带坏了江今棠,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算什麽,幸好江今棠没认出来是自己,否则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以後怎麽在江今棠面前立威。
晏含英想了很多,想到心烦意乱,身上衣裙穿得笨拙,现在看起来也很是凌乱,他干脆全脱了,换了自己的衣衫。
闷闷不乐回了府邸,江今棠竟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正在趁着伞蹲在花圃里。
晏含英如今看见江今棠便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想趁江今棠没回头之前先回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