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今棠沉默着,只是看着晏含英苍白消瘦的面庞,这几日他叫了军医来看过,晏含英身上中了毒,他自小体弱,身体本就不好,这毒蔓延极快,已经侵蚀了他五脏六腑,早已经没得救了。
如今只是活一日算一日,不清楚什麽时候便会没命。
晏含英还在喝药,汤药很是酸苦,入了口便想要呕出来,又只能强忍着,只觉得喉间满是血腥气。
他闷咳了两声,胸腔都扯得阵痛,忽然便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丶犹如狂风骇浪般没顶袭来的心痛与伤心。
晏含英一时间快要昏厥,却又感到那样的情绪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并非属于他自己。
似乎是江今棠的。
原来在江今棠的梦中,还能与他感同身受。
晏含英怔怔地想。
他又听见江今棠故作无事般说:“随便你,反正……他从未真心待你。”
晏含英沉默着。
江今棠将他喝完的药碗端走了,起了身,他视线又在桌上一转,看到了给晏含英换衣时从身上取下的杂物。
江今棠忽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将桌上的那枚玉佩拿起来,道:“怎麽在你这里,原来当初被你捡到了吗?”
晏含英恍惚了一瞬,“你说什麽?”
“这个玉佩,”江今棠也有些茫然,“似乎是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弄丢了,当初在书院找了许久,原是被师父捡去了。”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又叫出了一声师父,晏含英却并不觉得欢喜,只像是遭了雷劈一般,浑身僵硬发冷,转而满腔怨怒与痛苦漫上心头。
江今棠瞳孔骤缩,忙扑上去,扶住了晏含英的身体,“师父!”
话音刚落,晏含英已气急攻心,呕出大口血。
他呛咳着,转而清醒过来。
在梦中受了惊,晏含英咳嗽不止,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耳边也嗡嗡直响。
好半晌,他才後知後觉感到江今棠在自己身边,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後背,“师父可是梦魇了,怎麽忽然咳嗽,要不要喝点水?”
他起身去端水,刚走出去两步,晏含英却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一向孱弱的人,竟然将江今棠拽坐在榻上。
江今棠明显懵了一瞬,正要开口,晏含英居然擡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江今棠一瞬间身体僵直,说话都结巴起来,“师……师父……”
怎麽忽然这麽亲密。
他喉结一紧,只感到肩头衣衫似乎是湿透了,泪渍冰冰凉凉的,所有旖旎的心思都被冻僵湮灭。
江今棠又慌乱起来,“怎麽了?”
先前他给晏含英扇风,结果自己趴在榻边睡着了,还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怎麽他自己没事,晏含英才像那个做了噩梦的人。
晏含英什麽都不曾说。
只用江今棠的衣襟擦了擦脸,将泪水擦去了,又平静地将对方推开。
是有些过界了,晏含英想,情绪一时激动,做了个梦,倒真像和江今棠分离两年似的,一时有些没控制住情绪,现下控制住了,也就将人松开了。
晏含英轻咳一声,迎着江今棠茫然地视线,道:“睡懵了,还以为你是我姐姐。”
江今棠一时难免觉得失落,“啊……无事……”
晏含英睡醒了就想吃,又有些想要逃避似的,“我饿了,你去小厨房催一下,把晚膳端上来。”
他故意打发江今棠,江今棠也听得出来,应声出去了,又站在门外走了会儿神。
梦中的那些事,按系统所说,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晏含英当初是不知晓慕辰身世有假,才会盲目帮衬慕辰,最终被慕辰害成那样。
如今晏含英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才对,现下还留着慕辰,莫非又有什麽别的打算?
他走了会儿神,房门忽然砸上了什麽东西,吓得江今棠一激灵。
晏含英在屋里骂道:“站门口做什麽?你要饿死我不成?”
“我这就去,”江今棠转身往台阶下走,“这就去。”
脚步声总算远去,晏含英松了口气,撑着脑袋靠在软枕上。
做的那场梦他实在是有些恍惚了,被欺骗被利用被抛弃,让他心情格外糟糕,但又很是庆幸,这些事情上位发生,还有机会可以改变。
但或许是梦境太过漫长,恍若真的过了两年,他发觉自己对江今棠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说起来,这两天好像都没听见好感度的动静,难道是他对自己的情感出现了误解,多想了?
【作者有话说】
小虐怡情,後面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