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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43 孤单（第1页）

◇第43章43孤单

今天他的工位上没有东西，饥肠辘辘心里就容易空空荡荡，温执意一整天都在找并不存在的石榴汁和早餐。

“温工，卢主任找。”

卢主任是他的领导，也是他上学时的老师，和他说了几句评职称的事情，温执意心不在焉，被他敲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错过这次起码要再等两年，你上点心，人家韩琛早早就把材料交上来了。”

“好。”

温执意从他办公室出去，韩琛正在外面给同事们发茶包，“特级正山小种，尝尝。”

“哟，温工。”他刚好走到温执意工位附近，见到他皮笑肉不笑地往他桌子上扔了一包，“尝尝。”

周围没了声音，翻文件的丶摁鼠标的都停了，同事们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韩琛和温执意是大学校友，但谁都知道他们不对路。当初温执意闹着辞职，他还把卢主任掷杯子砸温执意的视频发到了临大校友群。

褚韬看不惯韩琛笼络人心那一套：“韩工，这麽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都升完职了呢。”

“我哪有温工稳啊。”韩琛嘴角持续上扬，渔鈎一样把两颊穿透，挤到丝毫没有笑意的眼睛下，“卢老师上学的时候就最偏爱他，要内定也肯定是定他呀。”

“偏爱？”温执意的眼神自上而下飘过来，睫毛跟着一压，一股气聚到嘴唇上，颜色浅淡的唇仿佛红艳了些：“让我猜猜，你提交的研究成果里一定有西北地区的项目吧？”

“当然，那是我的心血。我花了半年到当地收集数据，又用了快一年整理。”韩琛捏紧了茶叶的外包装袋，锡箔纸和里面的干燥剂挤成一团，簌簌作响，“说起来那也算是咱们‘合作’的成果，只不过你全部都是远程指导，一天也没有去过考察现场。”

褚韬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韩琛话里的指控已经相当严重。然而温执意讥诮地笑了。

“我来告诉你上面为什麽有我的名字。”

韩琛摆手，“你不用解释，卢老师让加，我就加进去了，我服从安排。”

温执意点点头，“可能你没仔细看过最终版报告，毕竟你的初版就像闭着眼睛写的。”

那份报告三个月前就已经完成，温执意提起里面的数据却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後。

“光伏测试阵列里，100kWp的装机容量是机器的极限，不是你的极限，你能算出了316。4kW的功率。”

“那是意外。”韩琛嘴硬，“数据那麽多，谁没犯过小错？你用不着揪着细节取笑我。”

“我没错过。”温执意平静道，“而且类似的细节未免太多了。实测计算的当日效率21。84%，参考标准条件下测试值15。63%，你得出衰减严重的结论。我记得小数比大小是小学三年级的内容。”

角落里有沉不住气的同事笑出了声，韩琛的脸色红里透紫，

温执意没打算给他台阶：“计算错误丶单位乱飞，你就相当于交了一堆草稿纸。卢主任联系当地同事重新校准测量，我重新计算核验，除了测试地点和日期，没留多少你的东西。不信可以去拿最终报告和你的版本对比，应该比博士论文的查重率低。”

韩琛将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包装袋丢在脚下：“够了！别说了！”

“那不叫偏爱，只是正常人基于客观事实做出的理性判断。”温执意桌上还放着韩琛给的一小包茶叶，他把它扔进垃圾桶，“在一个基础运算错误丶概念理解偏差丶逻辑链条断裂的人面前，该信任谁不是很明显吗？”

“我叫你别说了。”韩琛冲过来拎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

褚韬站起来，温执意向外摊开手掌，示意他没事。在所里，温执意平时说话做事总是淡淡的，偶尔工作上观念有冲突，他也只是顶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列出一串数据或者概念，在他那里事实永远大于观点，所有人，甚至包括他本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即使在能研所这一大群不怎麽运动的研究员里，他也算清瘦的类型，但此时此刻，被他平静地注视着，韩琛就觉得後背发冷。他带着一股子孤家寡人的狠劲，似乎下一秒就会烧起来，和你玉石俱焚。

韩琛记得大学的时候他还并不这样，那时候他身边有一个精力旺盛到烦人的家夥，温执意连带着对别人也耐心许多。

有一次在图书馆，他坐在他们两个斜对面的桌子，温执意边翻书边做笔记，他身边那个多动症趴在桌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温执意，平时总被他骂书呆子被老师夸沉得住气的温执意，放下了笔，用手指把他的鼻子拱成小猪同款，松开又压上去，他不亦乐乎地玩了一会儿，也趴在桌上，悄悄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简直和旁边的家夥智商一样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