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此言一出,空气中弥漫的猜忌丶不安丶疑虑通通烟消云散,衆人哪里还在意凌泉人品如何,全都迫不及待地往厢房里冲。
快到门口了,才想起褚远戈算是病人丶需要静养,便又放轻了脚步。
褚远画跟在最後头,心里又期待又紧张。对于这位二哥,他从未真正相处过,只能根据他人的形容,拼凑出一个大致的形象:一个赤诚丶热情丶豁达不拘小节的好大哥。
……虽然对他而言是二哥就是了。
虽然在孤鸿山庄的这段时间,他总免不了要被其他弟子拿去和二哥作比较,但他对二哥本人却无怨言,反而抱着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也许是血缘亲情,也许是对对方性子人品的期待。
褚远画对自家二哥真实性格如何,是带有一定好奇心的。然後当他走到褚远戈的厢房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与倚门而站的凌泉对上了视线。
对方挑了挑眉,冲他一笑:“怎麽,不去看看你二哥,停在这儿做什麽?是我比你二哥好看麽?”
这是一句随口而出的俏皮话。不过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事实。单论长相,褚远戈确实不如凌泉,但事实证明,有一张好脸未必讨人喜欢。孤鸿山庄内那麽多难搞的弟子都对褚远戈敬爱有加,可见对方的魅力并不只在于一张俊脸。
之前褚远画也想过,只要凌泉愿意装装样子,兴许喜欢他的人要多上不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庄园大半人一提起他就恨得牙痒痒。
倒是让褚远画在凌泉的映衬下,显得老实乖巧,其他弟子跟他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他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双眼放空,半天没动静。
对面的凌泉见他呆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真傻了?怎麽你二哥的魂刚找回来,你的魂又丢了?”
褚远画如梦初醒,缓缓摇头,又看了一眼厢房内床的方向,“那边人太多了,我等会儿再过去。”
“哦,”凌泉促狭地笑了笑,小声问:“你嫌他们吵,是不是?”
褚远画缓缓低下头,默默红了脸,算是默认了凌泉的说法。
见对方如此坦白自己的看法,凌泉不禁笑出声来,心道这人看起来对什麽都淡淡的,原来也会有埋怨这种情绪。
褚远画偏开视线,望向人群的方向,没话找话地问:“二哥醒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什麽吗?”
“那自然是有的,”凌泉笑嘻嘻地回道:“你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床头,会说什麽?”
“……你是谁?”
“你二哥也是这麽问的。”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呢?
他刚吐出第一个字,就见坐在床沿的喻蘅招手唤道:“远画,快过来,你二哥想见见你。”
褚远画不再拖延,径直往人群的方向走去。凌泉也凑热闹般的,跟在他身後,回到褚远戈的床边。
若说褚远诗五官秀雅丶褚远画眉目英气俊朗,他们的二哥褚远戈则称得上英武,三兄妹中他与父亲长得最像,即使穿着中衣也能看出其身材结实丶肩膀很宽,看上去孔武有力。总而言之,这是个英俊的男人。
眼下,这位英俊的男人靠在床头,脸色憔悴,难掩病容。然而,纵使大病初愈,也拦不住他的好心情。
褚远画和凌泉刚一靠近,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道:“是了,是了!这就是三弟,长得又像爹又像娘!”
闻言,凌泉也忍不住将他口中的三人细细打量一番,惊觉褚远画确实剑眉星目如褚立人丶挺鼻薄唇像喻蘅。若是褚远戈不说,他怕是永远不会拿三人的长相做比照。
而褚远戈这番话,便表明他认可了褚远画的身份,且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褚远画不知该怎麽回话,便认真喊了句:“二哥。”
褚远戈喜滋滋应了,又注意到自己三弟身後站着的少年,又笑着招呼道:“恩人,我刚还在想你哪儿去了呢。多亏了你,我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大恩不言谢,我……”
说罢,就挣扎着起身,不知要做些什麽。
坐在床边的喻蘅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愿,将人强行按回枕上,自己也借机站起身,“哎呀,你才刚醒,急什麽。凌少侠救了你,我们都看在眼里,怎麽可能亏待了他?
“好了,你还能操心这事,看来确无大碍,我和你爹也放心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吧。立人,咱们走。”
“也好。”褚立人道,“不过你才刚醒,别太闹腾,注意休息。”
说罢,夫妻俩潇洒地离开了。
他们一个是一庄之主,一个是偃术大师,前者有不是事务要忙,後者则醉心于偃术的研究,本就是抽空来看儿子,见褚远戈果然没事,也就没理由继续留下。
目送父母离去後,褚远诗浅笑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凌泉,“给,说好的一千两。”
凌泉接过银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笑道:“原来这就是银票。虽然没什麽用,但盛情难却,我就勉强收下了。”
这话一出,叫房间里几个因褚远戈平安醒来而对凌泉生出几分好感的弟子,又重拾了先前的厌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