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尸体
“什麽尸体?”褚远画问。
“李永超的尸体。”堂溪春面色不虞,却耐着性子回答。
“李永超……是谁?”
堂溪春轻轻“啧”了一声,声音低到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就是雁城之前的大财主李员外呗。你们费了那麽大劲对付他养的金蚕蛊,结果连人家的大名都不知道?真是好样的。”
这话一出,把凌泉和褚远画都惊到了。
“李员外死了?”
“你怎麽知道的?”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双方的侧重点却是各不相同。
堂溪春拧着眉头,一一回答:“李永超在雁城失势後,便被他儿子带到了梧城,于前天夜里逝世了。李冠清还算有点良心,带着仅剩的那点积蓄找上九黎门,要我们把他爹的尸体送回老家桃李村後山,和他娘埋在一块。然而今天傍晚,我跟着他去找他爹的尸体时,却发现李永超不见了。”
“既然尸体是在梧城丢的,你跑来雁城找什麽?”凌泉瘪着嘴道,话音刚落,他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变了脸色,“好哇!你是不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堂溪春冷哼了一声,凉凉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凌泉不怒反笑:“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李员外那麽一个人……那麽大一具尸体,我要怎麽把他弄到雁城来呢?”
“谁知道呢,也许成了金蚕蛊的养料。”堂溪春阴阳怪气地说,仿佛他的猜测已经成了事实。
“你要是这麽想,那可真是太冤枉我了。”凌泉不慌不忙道,“那只百足蜈蚣我已经交给这位褚公子处理了,我手里可没有什麽金蚕蛊银蚕蛊的。不过,我想你也不会仅凭一点怀疑就大半夜跑到雁城来。是罗盘指引你过来的麽?”
诧异的表情在堂溪春脸上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平常那副恹恹的样子。
“你说得不错,罗盘引我到了桃李村,但那里没有李永超的踪迹。”
夜风拂过,被汗水浸湿的袍子黏在堂溪春身上,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褚远画见状,道:“事已至此,先在这休息一晚吧,山庄里空厢房还是很多的。”
堂溪春并未回应他的好意邀请,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他说的是真的,那条百足蜈蚣在你这儿?”
这人疑心病真重。
凌泉是褚远画认可的朋友,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自己的好友被再三恶意揣测,难得拉下脸来。
“堂溪公子不信的话,可以去我房间看看。”
褚远画的五官生得凌厉,光是面无表情就自带威严,只是他性情温和丶与世无争,所以平日给人的感觉就是好说话。
如今这麽一冷脸,堂溪春才意识到褚远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好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对凌泉的怀疑确实没什麽根据,堂溪春垂下脑袋,“抱歉,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找这位……凌少侠的麻烦。”
堂溪春天赋卓越,深得掌门和长老们的器重,傲气惯了,往常想叫他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次的低头可谓给足了两人面子。
“我身份不明,堂溪公子心有疑虑也是在所难免的嘛。”凌泉笑着打了个圆场,心里却暗道只怕自己身份明了後更是要被判为心怀不轨。“若是没有亲眼看到百足蜈蚣所在,只怕堂溪公子不能放心,还是下去看看吧。”
能亲自确认自然是最好,堂溪春顺着台阶就下了,“也好。”
既然事情说定,三人也不墨迹,当下从屋顶飞身下去,落到院中,又进了褚远画的厢房。
等见到那条半死不活的蜈蚣还老老实实地泡在雄黄酒中时,堂溪春彻底放下心中的忌惮,别扭又真诚地朝凌泉抱拳道:“……实在抱歉,是我过于主观臆断。”
凌泉一路走来,因身着苗人服饰又爱戏弄人,遇到的十个人里有八个认为他心怀不轨,早已习惯了被冤枉,压根不把堂溪春说的话放心上。
对方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个正儿八经向他道歉的,这比敌意更让凌泉难以应对,他也跟着有些不自在起来,“果然夜晚才是堂溪公子的主场,不仅精神比白日好,人也更讲道理些。”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什麽得寸进尺?我明明是在夸你!”
“……有你这麽夸人的麽。”
误会解除,本该皆大欢喜,怎麽反而吵得比刚才更厉害了?褚远画无奈扶额,道:“我知道二位现在精神很好,只是再这麽吵下去,就该把旁人吵醒了,还是安静些吧。”
“听见没有,叫你安静点,别人还要睡觉呢。”凌泉办了个鬼脸,不给堂溪春反驳的机会,一溜烟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