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很久不用毒了。”
“他甚至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二哥。”褚远诗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他以前救过我的命,但你也不必因为认为他一定是个好人。爹娘已经给过他一大笔报酬了,不是麽。”
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家和劳百德有过什麽渊源,凌泉也不关心,“这麽看来,劳百德还活着咯?……至少半年前还活着。”
他的话点醒了褚远戈:“你说得对!小兄弟,我们现在马上到梧城郊区,去看看劳百德还活着吗!”
“劳百德就算还活着,也不一定还留在那地方吧……你还是找好好修养一阵吧。”凌泉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会替你留意一下的,如果你还记得那房子的位置的话。”
“……抱歉。”
要指望一个昏迷这麽久的人记得半年前自己去了哪里,确实是件难事。
凌泉摆摆手,“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现在就走?”褚远戈惊道。
“是呀,之前留在这儿是因为有事要做。现在你醒了,我还不走的话真成了吃闲饭的了。”凌泉耸了耸肩,撇嘴道。
“等等,”褚远画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肯定的语句,不难看出发言人已经打定主意了。可是为什麽?凌泉记得自己在郁林跟上褚远画时,对方还一脸诧异,现在居然主动要求跟他同去,这人转性了?
“你还想找劳百德?”凌泉问。
“不是。”褚远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垂眸道:“我总觉得梧城太危险了,你一个人过去……我不太放心。”
沉默良久。
还是靠在床上的褚远戈重开话头,他脸上的情绪很复杂,有不舍有担忧……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咱们兄弟好不容易才见面,本来应该多多相处弥补损失的那十几年……不过还是凌泉小兄弟的安全更为重要。三弟,你们且先去探探路,待我彻底康复,也来梧城找你们。”
凌泉哭笑不得,褚远戈口中那个紫衣女人很可能是他的师父朝颜,也是他来中原的原因。而且,给褚远戈下蛊的极有可能是朝颜……想想都觉得刺激。
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褚远戈,在孤鸿山庄又留宿了一晚,吃了鉴别宴。并于第二天早晨,和褚远画一起策马前往梧城。
梧城与雁城相距不远,约摸一百二十里路,他们早上出发,黄昏时便抵达梧城。
然而,明明没到宵禁的时候,梧城的城门却紧紧闭着,十分蹊跷。
凌泉看向身旁的褚远画:“你猜猜,这是什麽情况?”
褚远画眉头紧锁,纠结半天,才道:“梧城的宵禁时间比较早?”
若是在平常,褚远画给出这麽一个答案,旁人只会觉得他在说笑。然而,梧城是个特殊的所在,夜间是赶尸人带着尸体上路的时段,确实不适合普通人家出门游走。
不过,要是整晚都关着城门,那麽运往外地的尸体要怎麽出去呢?
总不可能在大白天赶尸吧?
凌泉和褚远画对视一眼,顷刻明白对方的意图。他问:“你这赤月晓得回山庄的路麽,让它带白雪回去吧。”
褚远画微微点头,以时同意。
话不多说,二人当即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一拍,两匹宝马便沿着来路奔腾而回。
目送马蹄翻起的尘土越滚越小,凌泉一跃跳上城墙,褚远画紧随其後。
自墙上往城内望去,房屋瓦舍与雁城无大不同。然同一时间的雁城正是夜市开始之际,热闹程度较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梧城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与那越来越黑的天色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偶尔见一两个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丶急着赶路,像是被什麽怪物追杀似的。
“真是奇怪,来之前可没人说过梧城是这般光景啊。”一向以笑示人的凌泉,此刻也挤不出笑意来。
没等褚远画回应,就有几个士兵从最近的角楼里涌出,“什麽人?!”
看清站在城墙上的是两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後,领头的那个士兵厉色道:“你们两个,偷摸上这儿来,是想吃板子麽?”
“几位大哥,”凌泉再度挂上笑,“我们也想光明正大从城门走进来,可是……”他瞟了一眼下方,“你们这门关得太早了,我们没办法,才……”
“哦?”领头的摸了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与另外两个小士兵对视一眼,竟失声笑了出来,笑够了才说:“原来你们不是要出城,是要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