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杨济终于亲自造访他们所在的厢房。
甫一跨进门,这阴货就掩鼻皱眉,假惺惺道:“许久未见了,诸位。”
声音不复前几日的清朗,变得喑哑粗糙,让人没耐心多听。
并且凌泉发现,杨济如白玉般无瑕的脸上已经沟壑初显,还多了好些麻子。这段时间估计有不少人遭殃了,他都能大致猜到有谁,无非是董昌繁那一家子对杨济再无利用价值的丶还有独来独往的中高手。
其他武林世家的人,只要还有当人质的价值,就没那麽容易被弄死。
这里的人早就积满了怨气,面对顶着张麻子脸的罪魁祸首,全都没有好脸色。话都懒得多说,只从鼻孔哼气。
凌泉对杨济说不上多讨厌,只是有些惋惜,对方吸了功後,身上唯一的优点——那张俊脸也消失了。
作为当事人的杨济却对此浑不在意,姿态依旧和从前一般优雅。配上现在这副尊容,有种说不出的诙谐。
“听说凌少侠帮忙揪出两只打洞的老鼠,济特来感谢。”
听起来侯威和朱岳已经被解决了,然而实际上如何,就不是他们这些笼中鸟能知道的了。
看到杨济这张脸,褚远画臂上青筋就一突一突,哪怕没有武器在手他也想以拳相搏。
此刻显然不是良机,且不说他身中断肠蛊,杨济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时机真的这麽重要麽?
褚远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济手中的金铃,对方一定觉得此行万无一失,那他褚远画就来当这最大的变数。
杨济话还没说两句,就见褚远画像疯了一样朝他这边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摇起手中的铃铛。
痛呼声瞬间连成一片,凌泉也不例外。
可怕的是,褚远画竟然面不改色地继续冲过来。左右的人拔刀护在他跟前,却被褚远画夺过其中一把佩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杨济没反应过来,金铃就被挑飞,他本人也被褚远画用刀抵住脖子。
只身靠近掌握噬元神功的他?胆子够大的。可惜也到此为止了。杨济心里猫哭了一把耗子,双手化爪,向褚远画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杨济伸手之时,褚远画迅速拉过一旁的黑衣人为自己挡住攻势。
杨济瞪大眼睛想收回双手,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左右手已经稳稳落到黑衣下属的背部。怎麽会……
一时间,厢房内乱作一团。
早在褚远画将金铃打翻时,躺在地上的凌泉就不着痕迹地滚了两圈,把那物事收入怀中,眼下正猫在角落看戏呢。
其他人见褚远画拿下杨济,体内也爆发出一股力量,冲上前和黑衣人们扭打做一团。
此刻心中最乱的莫过于杨济。
所有色彩在他眼中糊作一团,他卸力地倒了下去。十多年的蛰伏,他为自己铺了这麽久的路,怎麽可能顷刻间毁于一旦!
三年前魔教如日中天,父亲把他彻底遗忘在铁衣镖局时,他没有死心。他看出了邢无赦的短视,知道他一定会失败,索性也不去相认。
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比父亲走得更远,绝不可能败在一个傻小子手上。只要他保住性命,就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杨济打好腹稿,正欲开口,却突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白色剑减破开他的胸膛刺了出来。
而褚远画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呢,是谁……?他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目眦欲裂,看到了阴影处一张饱含恶意的丶眼神晦涩的丶熟悉的脸。
正是董家唯一的幸存者——董世铖。他穿着普通镖师的行头,给了杨济致命一击。
待杨济看清他的面目,他又猛地把剑拔出。
杨济落到地上,没了气息,失去阻挡的伤口开始汩汩往外淌血。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渐渐的,大家都停止了争斗,呆呆望着褚远画脚下的尸体。
谁都没想到这个野心家会死得如此草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董世铖爆出一阵疯狂的笑声,而後丢了佩剑,跌跌撞撞离开了厢房。
见识过他方才失心疯般的举动,黑衣人中无一人敢拦他。
那笑声越飘越远,直至彻底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结丶结束了?”车雁如梦初醒,恍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