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郑增瘫软在了院中休憩处。‘看不懂丶……
站在上山的路前,郑增傻眼了。“小陛下你长辈是做什麽的,怎麽住在山上啊。”
施炅特别自然地说:“太上皇遁入空门多年,如今是国师啦。”
凡秀柚在一旁笑得闲适,见郑增愣愣忡然,不敢擡腿,悠悠地说:“她大姨是终慧法师,住在山顶朱音庙。”
郑增眼前发黑,他抱着小孩走了近半小时,手臂肌肉快要麻木。仰头看着仅有一条小道的高山,郑增心内哀嚎着。这座山他真的非得要上吗?
凡秀柚看出了郑增的退却之意,眉梢微挑。眼里明明白白在问:是你邀请了施炅去生日会,难道把她扔下?
丢下这麽个腿脚不便的小孩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郑增良心痛了痛,也只能苦着一张脸,抱着小孩,咬牙坚持。“走吧,终慧法师在山上等着呢。”
施炅脑袋靠在郑增怀里,没有发觉他的僵硬。闻言欢呼地挥臂,指使她的两位大臣向山顶冲锋:“出发!”
郑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双腿随着一节节山梯上行,犹如灌铅般沉重。
凡秀柚怀里早没有了那束重量不轻的玫瑰花。这麽贵重的礼物不适合抱着一路穿行,凡秀柚请人将其送回他家里去了。
此刻凡秀柚一身轻松,在郑增身前领路,走得身心愉悦。
快入二月,九华省属于奭正国西南之地,逢春便无尽绿意。哪怕春还早,也有新新嫩嫩悄然绽放。
爬完令人身心麻木的千层山梯,一进入朱音庙,郑增就瘫软在了院中休憩处。
不断的木鱼声与念诵停止,一名头上无尘,右目迷蒙的女人穿着厚实僧袍走了出来。“又居士,辛苦你走这一趟。”
“辛苦的另有其人。”凡秀柚笑着扶着施炅坐好,彬彬有礼地向终慧法师拜礼。“我就是领了下路。”
终慧法师便颔首,又向郑增道谢。瘫在座位上的郑增摆了摆手,没有和终慧法师多打交道的力气。“不过是顺手的事。”
终慧法师不善言辞,没再多说。施炅乖乖坐在椅子上,终慧法师淡淡地向小孩看了一眼。施炅立即坐直身板,擡起小下巴。
看来作业已经自己做完了,不用她辅导。终慧法师欣慰,没有问施炅上山的原因,而是看向凡秀柚,“又居士,你可有惑?”
凡秀柚没有需要解的惑,但终慧法师提起,凡秀柚自然就有惑要解。他站起身让郑增看着小孩,随着终慧法师走入内堂。
地上有两只蒲团,中间放着个签筒,签筒里只有一支签。凡秀柚盘腿坐着,拿起了签。他不必看,知道签文是一句五行诗文:“群芳尽始春,我心如枯木。”
终慧法师坐在凡秀柚对面,见凡秀柚没有第一次看这签文时的气怒,脸上平静淡然,不由欣慰。
果然,把孩子扔给凡秀柚带是非常棒的决定。看,三年过去,凡秀柚人模人样,施炅也乖巧听话。
她真聪明。
学会人类法律的凡秀柚不再冲动,思索着终慧法师拿出签文的用意。“签文有变化了吗?”
注视着那行诗句,凡秀柚心情复杂:“三年前我拿到这支签文,我以为您在暗示我不论如何努力,种子都不会迎来春天,永远无法发芽。我那时很生气。”
岂止是很生气,凡秀柚差点出手杀了终慧法师。
终慧法师始终记得那时,面上带笑的少年裂开温润有礼的人类假面,须臾长发如针,妖相毕露,即刻就要将她洞穿。
——但凡秀柚如果伤人,就没法下山了,只能回到玉棺山小妖界。所以,凡秀柚生生忍住了沸腾的怒火。
非人的残酷妖性毫无遮掩,凡秀柚长发如风卷,刮毁扎破终慧法师满屋子家具,冰冷地丢下一句“我不信”,就此离去。
後来那些全是洞洞刮痕的器具被卖给了玉棺山那位神尊,神尊认为自家小孩的杰作确实值得收藏,欣然付了三倍价格。
终慧法师:不愧是她,骄傲。jpg
“看来你已验证过,明白我的话并非欺骗。”终慧法师从袖中掏出一把签子,放入凡秀柚手中签筒。“既然你能信我了,那就再抽一次签。”
凡秀柚低头翻看起签文。毫不意外地发现签上全是新写的句子,并且一模一样:“枯木亦逢春,花发苗又青。”
“三年前法师就是这把戏了,真敷衍我啊。”凡秀柚吐槽一句,随意抽出了根签子,“这是说我繁衍有望?”
被凡秀柚揭穿的终慧法师没有任何尴尬,一脸正气:“又居士心诚,自然缘至。”
凡秀柚轻轻呵了一声。“缘?那可真是个稀奇的东西。”他没有收下那支签文,而是丢回筒中。
终慧法师不笑不语,右眼的阴影迷蒙,似乎已无法看清。“将要得尝所愿,为何居士你并不高兴?”
凡秀柚反问终慧法师:“我如何高兴。你说的心诚则缘至,怎麽样才算心诚,什麽时候才能缘至?”
“如果十年八年後这缘分才到,我现在高兴有用吗?”
终慧法师默默收回签筒,“居士说的是。”
三年前的凡秀柚自信蓬勃,不信签文的预示。三年後凡秀柚却悲观无奈,心烦意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