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容歇讨厌的并非是青袍渡,而是青袍渡代表的无法控制的杂音。
无论是嫉妒丶怨恨还是挣扎都能反射出华容歇被完美的枷锁束缚下的想法。
她每次想杀掉青袍渡,其实都是她自扼杀自己内心叛逆的欲望,她也想像青袍渡那样,能哭能笑,能明确的说出自己的嫉妒。
可她必须是那让衆人满意的完美继承人,是让所有弟子都喜欢的大师姐,而不是她本人。
可偏偏是有青袍渡的出现,她才能呼吸,才能感觉自己活着。
没有遇见青袍渡之前,她只能也必须活在华容亲桑给她规划好丶毫无意外的轨道上,是完美的实验品的轨道上。
哪怕青袍渡的情绪和关注是负面的,也让华容歇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空气一般。
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哪怕是作为被恨的存在,也总比永远溺死在完美实验品内强。
华容歇只顾说着这些年她对青袍渡的讨厌,完全没有发现青袍渡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青袍渡以为她对华容歇而言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最多只是一个麻烦,她也没有想到她对华容歇是如此的特殊。
特殊到足以轻易毁掉的华容歇的世界,足以轻易干扰华容歇的情绪,甚至让对方産生讨厌她到想要杀掉她的想法。
她之所以怨恨华容歇,只不过是认为前世,华容歇从未正视过她,永远都没有将她当作对手。
可如今这个被她怨恨这麽多年,如同神明一般的对手却亲口承认她对她的重视。
她这麽多年的怨恨并非是徒劳无果的,这些情绪早就将她和华容歇之间捆绑在一起,华容歇也再也无法丢掉她。
对青袍渡而言,这场博弈最终最後的赢家还是她,而不是那个让她沦为背景板的华容歇。
扭曲的满足出现的同时,巨大的空虚也浮现。
她不知道之後该如何活下去,她一直都以能成为华容歇对等的对手而努力活着,可如今华容歇亲口承认这一切。
华容歇说完这一切後,她第一次感到轻松,她不再用在青袍渡面前去遮盖自己可憎的一面。
毕竟她在青袍渡眼中,再也不是那个以德报怨的圣人,也不必去扮演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师姐。
尽管十分轻松,但她也知道斩杀完所有六星鬼修之後,她和青袍渡无可避免会出现对战,随着而来的则是巨大的悲伤。
她只能在青袍渡面前表达这些情感,可在其他人面前,她依旧必须是完美的继承人。
可对于青袍渡而言,那些积攒一生的怨恨,没有发泄对象,更没有消失,只是被淬炼成必须成为少主的决心。
尽管她被华容歇亲口承认,不是背景板而是势均力敌的敌人,但她们之间的立场也无法改变。
要麽被华容歇杀掉,要麽杀掉华容歇成为少主,毕竟华容家族只能有一个少主。
“如果我死在无妄鬼蜮,我会保护跟随你的人。”青袍渡不再俯视华容歇,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华容歇只是愣住片刻,但很快她便笑起来:“我也会。我希望在我死後,你不要去质疑她们的立场,无论她们的胜败,给她们一条活路。”
也给你自己一条活路。华容歇默默想着。
青袍渡只是说一句好,随後起身去准备前往无妄鬼蜮的事务,华容歇看着离去的青袍渡。
尽管她知道她们最後只有杀掉对方这一条路,但她也必须如此做,成王败寇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直到玉荣华出现在华容歇身旁,华容歇这才从沉思中清醒,玉荣华抱着佩剑:
“华容歇,该去准备进去无妄鬼蜮的事务,要不然死亡人数太多,会被青袍渡杀掉。”
华容歇罕见的轻松的发笑,就像是所有的枷锁都被卸下,唯有自由和安宁。
“不会的,就算我死掉,青袍渡也会给你们一条生路,不用担心。”华容歇轻松的坐着,丝毫没有考虑这样坐着是否会违背礼仪。
玉荣华无法理解华容歇为何会如此想,毕竟她在每一次轮回的後期,青袍渡都和她不死不休。
要麽被她杀死,要麽杀死她後,杀掉跟随她的所有的属下。
虽然她不能理解华容歇为何会突然如此信任青袍渡,但她依旧选择相信华容歇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