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四具尸体。
从左往右数的第二具微妙地抖动起来,似乎在努力挣脱什麽束缚一般,这明显不是尸体该有的表现。
堂溪春手臂一翻,不知甩了什麽东西出去。
再看那具尸体,盖住他面孔的黑布上多了一道黄符。
“呃……”凌泉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伸手拍在脸色铁青的堂溪春的肩上,同情道:“兄弟,生意难做啊。”
话音未落,堂溪春就像弄走什麽脏东西一样把他的手从肩头拂下。
“少说风凉话。”
凌泉瞪大他的杏眼,无辜道:“这怎麽能说是风凉话呢?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岂有不同心的道理?”
话是没说错,但堂溪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就没说话。
眼下,他是麻烦最大的人。
对其他几人而言,灭蛊是情分,不灭是本分。
而他若是不能把四具尸体完好无损地送到雇主家里,拿不到酬劳事小,坏了九黎门的名声,麻烦可就大了。
堂溪春越想越烦闷,脑子里乱作一团,一向有主见的他竟不知下一步该怎麽办才好。
这时,褚远画已从楼顶走了下来,见大厅内四人神色不一,问道:“如何?知道金蚕蛊藏在何处了麽?”
凌泉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在梧城九黎门的第七代弟子堂溪公子运送的货里,事情更加难办咯。”
堂溪春本就憋屈又烦躁,见凌泉还有心调侃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是吧?!”
被凌泉这麽一搅和,他的思绪更加混乱。原本凝重的备战氛围几乎荡然无存,变得松散无比。
“抱歉,”凌泉毫无歉意地说,“我这人一紧张就喜欢乱说话。”
堂溪春冷冷道:“那你真该改改这个毛病了。”
“二位,先静一静,我三哥好像有话说。”褚远诗柔声道。
该说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褚远画正纠结该如何开口,他妹妹就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其馀四个人,八双眼睛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这。
“我们正好有五个人,也许可以摆五行阵来削弱金蚕蛊的力量,逼它现出原形。这样的话,堂溪公子的尸体……我是说,堂溪公子所带领的尸体有可能得以保全。”
凌泉丶褚远诗丶盛青桓均表示同意。
只剩下一个最难搞的堂溪春还没表态了。衆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向他照去。
在这种眼神的高压之下,堂溪春很快败下阵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麽看着我干嘛?我能不同意麽!”
五人凑到一起,小声商量了一番。一切说定後,堂溪春摇动摄魂铃,把那具尸体引到大厅中央。
东方属木丶南方属火丶西方属金丶北方属水丶中央属土。
褚远画丶凌泉丶褚远诗丶盛青桓和堂溪春分别对应金丶木丶水丶火丶土五个位置站好,各自亮出武器。
对决开始了。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人为阳,尸为阴,阳盛则阴衰。他们胜算很大。
阵法生效後,一缕黑烟从尸体中飘出,在半空中重新聚成一团。
立于中央的堂溪春眼疾手快,一脚把尸体踹出阵外。
五人变换阵型,与那团黑影展开了车轮战。
就这样斗了约莫百来回合。
屋子里一片狼藉。摆在正中央的桌子早已散了架,四面墙上布满了剑痕丶鞭痕……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邻人的注意,褚远诗不得不退出打斗,到外面交涉了一番。
五人中有三人通秘术,剩下两人也是武林翘楚。
金蚕已受重创,又遭此围攻,魔力大损,自然不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们的对手。
随着褚远画贴上最後一道定身符,它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倒在地上现出原形,再不能作妖了。
原来是一只一尺长的蜈蚣。
见状,屋子里的五个活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凌泉已经很久没有这麽长时间地剧烈活动过,他本就不善武艺。
那金蚕蛊又颇通灵性,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打斗过程中专挑凌泉下手,让後者想偷懒都找不到时机。
此刻,他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扯了扯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的衣物,从斜挎在身上的黑色布包里,取出一双金丝手套和一只竹筒。
他把手套罩在手上,尔後蹲在地上,将地上的蜈蚣用黄符包好,塞进竹筒里。
当他处理好蜈蚣,再次站起来时,却见堂溪春正死死盯着他,“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