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骨骼……”褚远画喃喃道,“他的骨骼已经闭合了。”
凌泉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是已经成年的侏儒?”
褚远画微微颔首,目光凝重。一个成年男子,竟能把孩童的胆怯丶懂事丶天真表演得淋漓尽致,真是可怕。
这麽一来,要重新审视冷大圭和银珠了。这对来历不明丶关系也不明了的……男女。
褚远画回想方才的种种,不自觉渗出一身冷汗。若是没有凌泉阻止,让大圭就这麽跑到罗青山床边,他想做什麽手脚都是易如反掌。
这麽想来,多亏了凌泉当初拦住大圭,没让他接近罗青山。
“你当时就看出大圭不对劲吗?”他转向凌泉,问道。
“怎麽可能。”凌泉坐上椅子,随手取了一把瓜子来嗑,“罗青山和银珠都是嫌疑人,当然不能让这对师生靠太近。我本来以为罗青山为了摆脱嫌疑才装病,但他的脉象确实有点奇怪。医术比我稍差点,是发现不了的。”
说这话时,凌泉微微仰头,像只得意的小猫。
褚远画也随着他一起笑起来,接着又陷入哀愁,“那你知道是什麽病吗?”
凌泉摇摇头,“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脉象。”
“我觉得他和那些人生的是同一种病。”褚远画沉吟道,“可他又说他没找画师画过影神图……”
凌泉却提供了另一条思路,“说到底,画过影神图的人会生病,都是我们自己找出来的规律。凶手未必完全照着它来。凶手一定是画师吗?其实也不一定。”
凌泉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褚远画察觉到他的话别有深意,忙问:“你发现什麽了?”
“没什麽特别的,”凌泉耸耸肩膀,“就是知道画师是谁了而已。”
他们今天共去过四个地方,宋府丶柳府丶快意坊和东临书院……凌泉这时候说知道画师的身份,那麽最有可能是画师的人是——“罗青山?”
褚远画诧异地吐出这三个字。
“还挺聪明的嘛。”凌泉满意地晃晃脑袋,认可了褚远画的猜测。
“你怎麽确定是他?”
“我替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了他床底下漏出的黑色袍子,若是心里没鬼,干嘛把衣服藏起来?”
凌泉嗑瓜子嗑得口干,又替自己倒了杯茶,啜饮几口,“接着我替他捡被子的时候,发现底下还藏了画笔和颜料。”
“可他不是说过不擅绘画麽?”褚远画下意识道。
“刚夸你聪明你就犯傻,人家说什麽你就信什麽?”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他要是不想别人怀疑他,为什麽不把这些东西丢掉?”
“因为穷呗。”凌泉太熟悉这种抠抠搜搜什麽都舍不得扔的心理了。小时候,一盘菜端上来,没吃完就别想着它能下桌。一件衣服能从大哥传给两个姐姐再顺延给他,也不在乎是男式还是女式,能蔽体就可以了。
总之所有东西不用到价值耗尽,是不可能丢掉的。
昨天他们从大圭口中得知,东临书院的讲郎一天里只授课半日,剩下的时间可以自行安排。罗青山确实每天能抽出空去城里摆摊。
凌泉又道:“他遮遮掩掩也要在城里摆摊画画,也是因为穷。他太缺钱了,所以不想放过一点能赚钱的机会。至于他会不会为了钱害人,就不好说了。”
“这是何意?”
“画师是他,凶手却不一定是他。也许有人利用他偷摸赚钱这点,把坏事嫁祸到他头上;或许他和凶手有合作?又或许他就是凶手,对自己下手是为了摆脱嫌疑。”凌泉一口气说完,又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一切皆有可能嘛。”
褚远画被他说服了,“会不会是银珠和大圭?”一对来历不明的男女,其中那个男子还假扮成孩子,怎麽想都很奇怪。
“我也怀疑他们。”凌泉认同道,“不过现在没有他们害人的证据,还得要有证据。”
“可大圭——”
“冷大圭是侏儒无法证明他们一定做了什麽坏事,万一他说自己只是想混进学堂念书,你有什麽话说?”
好吧,褚远画泄了气,他还真没话说。
褚远画也倒好茶水,思索道:“也许现在比起找凶手,更重要的是治好人们的怪病。不能再让无辜者去世了。”
“你知道他们一定是生病?”凌泉翘起腿,“万一是中毒呢?不管是生病还是中毒,都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此前他们遇上的麻烦,多半都是被凌泉解决的。如今听对方这麽说,褚远画心中生出几分惆怅。“恐怕只有神医劳百德有办法了,可他神出鬼没丶行踪成谜。现在我们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一时间谁也没有接话,屋子里只有瓜子破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