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听到这个时间,海霁心下一动,恍惚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杜越桥,没有作回应,听凌飞山接着说:“後来几年,西海呈现出前有未有的平静之态,而向来风平浪静的东海却出了乱子,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海霁道:“桃源山只是不入流的小宗门,对凌掌事说的这些,并不了解。况且西海平静,对于贵派来说,是好事一桩。”
凌飞山正色道:“海宗主应当知道,海底道路东西相通,西海这边平静,兴许搅动风云的妖兽转移到了东海。”
闻言,海霁脸色异变,凌飞山却惯常地笑起来:“只是在下个人的揣测罢了,海宗主不必当真。”
她笑着,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何况由我派侦查的情况来看,西海底下那位并没有离开。”
凌飞山一面说着,一面观察海霁的神色,见她面露疑惑,显然是不清楚话里的那位所指何物,心下当即了然了。
她心中大石落下,躺回座中,笑意少了几分,话锋一转:“既然东海有桃源山与浩然宗两层把守,我也不必多嘴操心了。方才听闻桃源山门下多是些未成人的姑娘,恰好与我派相似,不知海宗主可愿意接受我们逍遥剑派的骨干长老,为桃源山的治教尽几分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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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的後半段,都是凌飞山在聊一些有的没的。
本来因为楚剑衣被刁难,海霁并不想跟凌飞山过多交流,但这人擅长拿捏人心,几句话聊到对女孩子们的教育上,又把海霁的心思给勾起来了。
在凌飞山的大力举荐之下,海霁被她说服,宴会结束後,让楚剑衣顺路送关之桃回客栈,自己则跟着凌飞山去会见那些长老。
路上,楚剑衣看着心情很不美妙的样子,快步走在头前,叫两个小家夥险些追不上。
见楚剑衣离得她俩远,关之桃悄声道:“你都十九岁了,怎麽还是像从前那样,一跟人吵架就哭鼻子。能不能学学我骂人的技术,就今天那个刀疤脸,我能给她骂到她娘都不认识!”
杜越桥抽出帕子还给她,道:“我不喜欢和人家吵架。”
“那你还强出个什麽头?又菜又爱闹。”
杜越桥:“是她先刁难我师尊的!如果有人为难你最敬爱的人,你能咽下这口气,看她被千夫所指吗?!”
她这般激动,反倒让关之桃奇怪起来,她们正式结为师徒才不过半年,怎麽会有这麽深厚的感情。
但是她又想到,杜越桥说的那些屡次陷入险境,或许是在那麽多次的生死之中,两人早就相依为命了。
关之桃于是道:“谁要敢这样,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非得把她骂到裤衩子挂头顶上当帽子戴不可!”
半年过去,这姑娘的嘴皮子越发厉害起来,逗得杜越桥掩嘴偷笑,仿佛又回到桃源山,听关之桃为给她泄愤而骂人的时光。
笑了一阵,杜越桥问道:“这几个月方武还为难你吗?”
关之桃把下巴一扬,神气地说:“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还有这麽一号人了!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姑奶奶我早就把他给骂下山了,让他再也不敢欺负人!”
“厉害厉害。”杜越桥迎合几句,接着说:“是宗主让他下山的吧?”
关之桃晃晃头,勉强承认是这麽一回事,然後告诉她,桃源山遭到重创的这半年来,走了几位长老,又招募了新长老,宗主亲自上阵教学,有时候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小别重逢的夥伴俩絮絮叨叨聊着,少女的心事总是活泼又生动。
将人护送到客栈,等关之桃朝师徒俩摆摆手告别後,楚剑衣将一小袋钱财交到杜越桥手中。
杜越桥不明所以地看她,楚剑衣道:“那姑娘穿着虽厚但并不御寒,脸上冻得通红。你把钱财给她,教她去买几身好衣裳穿,剩下的钱随她自己花费。”
那钱袋子鼓鼓当当,显然要比买衣服的钱多得多。
杜越桥旋即反应过来,师尊应当是听到了她和关之桃的谈话,知道关之桃艰难攒着钱,是想求一个自力更生,所以才给了这麽多的钱财。
她点点头,代关之桃向楚剑衣谢了好几声,才匆匆跑上楼,将钱袋交给关之桃。
下来後,楚剑衣像是有什麽急事要办,拉上她踩着无赖,匆匆回到属于师徒俩的那处小院。
朦胧夜色之中,杜越桥似乎看见院子里站着个人儿,再靠近些,看到那人竟然是海霁。
她刚想问海霁为何傍晚出现在这儿,却听楚剑衣轻咳一声,示意她回房间休息。
等杜越桥回去了,海霁问道:“现在过去?”
楚剑衣:“嗯,这会儿去正好,她应该早就在等着了。”
话毕,两人一前一後,朝逍遥剑派外城赶去,不多时,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一处空地。
这地方荒僻得很,往来没有几个足迹,四周用晾衣服的竹竿围成个方形的坪地,一个背着剑的矮小身影早在那儿等着了。
见是楚剑衣两人到来,那人赶忙走上前去,施了个礼:“楚师丶海师晚上好。”
此人正是凌禅。
楚剑衣叫她免礼,然後握住她的手,展开五指,让海霁过来看。
海霁道:“确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楚剑衣放下凌禅的手,召出无赖剑,握在手中,正色道:“事先已经与你说明,今夜我与海霁将要传授你剑术,不为逍遥剑派的委托,全因一位故人的恩情。你学成之後,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此剑法,日後闯出祸来,也不可泄露师从,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