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香气缭绕,粉红薄纱从二楼垂下来飘荡,玉器屏风丶雕梁画栋,到处都是莺歌娇啼,穿着清凉的美人被亲密搂着调笑,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宋南卿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耳根微微发红。
春见低着头,在宋南卿耳边劝道:“陛…公子,奴才看咱还是回去吧,这等地方不是您该来的,要是被沈大人知道了……”
话头刚落被宋南卿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沿着旋转的木梯上行,在上到二楼时,宋南卿眼尖看见对面最角落的一扇小门,飞速合上落了锁,一闪而过的跛脚人有些眼熟。
他携春见在二楼房间落座,依然可以听见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红木大床上铺着鲜艳锦被,两个太师椅置于桌前,半透明的屏风把床边风景遮挡,只露了一半,但仍然可以看见床头伸出来的两个铁环,上面缠绕着宽宽的丝带,直直垂在地上。
二楼的香气较一楼更甜,甜中还含着丝丝花香,仿佛空气的流动都比下面慢些丶粘稠些。
宋南卿靠在椅子里歪着头看那站成一排的姑娘,往嘴里塞了颗刚买的蜜饯。
打量的眼神从头看到尾後,他摇了摇手指,一副纨绔公子作派,随手掏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明亮的眼睛直直看向老鸨:“你打量着糊弄我呢,本公子听说凤栖楼的云岫姑娘美人绝色,一首筝曲抵万金,云岫呢,不愿出来见我?”
“哎呦公子是里手啊,这可是不巧了。”老鸨绽放出了一个笑容,自若道,“云岫姑娘在隔壁陪客呢,今日怕是不方便,我们这儿有不少善弹筝的姑娘……”
少年明眸皓齿,看向人时却是不怒自威,他沉着脸跋扈道:“什麽客,比爷给的银子多,还是比爷身份贵重?你知道我爹是谁麽,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跟小爷抢人。”
他一拍桌子,骄横霸道的姿态被他演了个十成十。
皇城根里,天子脚下,一块砖头砸下来十个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官员,自开国以来太祖就制定立法,朝廷官员不得狎妓宿娼,如被发现严厉惩处。
但这种事向来是官不究民不举,谁能作证他来青楼就是□□呢,说不定只是来听曲。自年幼的新帝登基後,狎妓这事已经成了官员们心照不宣的事了,但明面上却没人敢如此猖狂,此等做派,对方来头就不可能只是个小官员,怕是哪个侯爵王爷宠坏的小儿子。
对方赔着笑连连称是,出门左转往一扇门去了,春见被使了个眼色跟过去。
宋南卿见人都走了,皱起眉吹了吹被拍疼发红的掌心,指腹轻轻揉搓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麽破桌子,那麽硬。
他心中盘算着时间,突然听到隔壁的墙壁传来了快速的撞击声,偶尔伴随着暧昧的叫声和男人的低声狎言,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千回百转,听起来爽快极了。
宋南卿站起身来回踱步,似是想掩盖隔壁的动静,但耳朵却是竖了起来,隔壁的撞击声越来越快,女子的低吟带上了哭声,声音越来越尖,忽而听到男人的低吼,一切回归沉寂。
少年咬了下嘴唇,这时隔壁低低的男声传入耳朵:“怎麽弄的到处都是,裤子都被你喷湿了。”
宋南卿推开窗,让风吹在红热的脸颊上,外面风声卷着烟火气一起涌入耳中。
他揉了揉红热的耳根,突然听见隔壁的交谈声。
“王大人那边已经收了银子,等给我弄上个一官半职,我就给你赎身娶你,到那时我爹娘一定不好再说什麽反对的话。”那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真的吗?但我爹当年就是因为买官鬻爵之事,才被朝廷贬为奴籍,连我都……只能流连在这烟花之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犯险。”女子情真意切。
男人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麽朝代了,王大人上面可是大人物。”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如果能入那位的眼,你何愁没有做诰命夫人那一天,放心好了。”
後面女子又说了一些吹捧的话,把那男人吹的虚荣心爆发,又把自己即将搭上大人物的事好一通吹嘘。
宋南卿关上了窗子。
恰好春见在这时急匆匆回来了,掩着嘴凑到他耳边说:“陛下,奴才一路跟踪那名跛脚的随从,在那扇小门後头寻见了御史大人王潜!”
他顿了顿,接着说:“只是那间屋子里还有……还有别人,奴才不太方便听下去。”
宋南卿说:“支支吾吾做什麽,你有什麽不方便的。”一想到刚刚隔壁的动静,他言语一滞,继而眼睛闪过亮光问:“正在?”
春见点头答应。
宋南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哨子,对着窗外轻轻一吹,独特的鸟叫声宛如一声号召,一直在楼下等候的仪鸾司侍卫飞快跑上楼,为首的一人身穿藏蓝色制服,头戴乌纱帽,腰间别着刀。
对着角落那扇上锁的门一脚踢开。
这时凤栖楼掌柜才紧赶慢赶跑上来,只是大门一开,里面满身白花花肥肉的御史王潜已经被外人看了个彻底,他气得满脸通红,提上裤子大声呵斥:“何人敢如此放肆!”
穿着仪鸾司制服的侍卫掏出一张手牌,单手握住刀柄,对着王潜面无表情道:“接陛下命令,巡查凤栖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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