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那麽些天,看沈衡的样子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不舒服。宋南卿别别扭扭从人身上起来,有点没话找话似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这两天又练武了。”刚刚那一靠他感觉触感跟之前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麽,或许是那天在马车里被沈衡拆穿他无地自容,或许是那天被沈衡欺负的有些过分,或许是因为他的话本子被扔了,又或许是他说不让沈衡来他竟然真的就不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理由里一定有一条就是——他不喜欢无论发生什麽沈衡都是这一副镇定自若八风不动的样子。
沈衡把锄头拎过来确保他握紧了才放手,对着眼前的地一指:“想练武我可以教你,先在这儿挖一个坑。”
宋南卿哦了一声,拿着锄头艰难刨了一个坑出来,一半土还被他刨到了自己脚上。
沈衡把种子扔下去,然後指挥他:“再埋了。”
宋南卿瞪大眼睛看着他,擡高了声音道:“你耍我呢吧!”
“种地就是这样的,需要耐心和脚踏实地,我记得之前给你看过《齐民要术》。”沈衡往南移了一步,清明的眸子盯着宋南卿。
宋南卿脖子一缩,在下一个他指定的地方刨坑,眼神飘忽。
“正经书不看,邪门歪道的话本看的起劲。”沈衡帮他下定论。
宋南卿握着锄头往下用力一刨,竟然没挖动,底下是硬的,他不信邪又挖了一次,边挖边说:“你都不教我,我只能去话本上学了啊。”
沈衡见他挖不动,接过了锄头来。
“想让我教你什麽?”似是想起什麽,沈衡俯身看向宋南卿问,“话本子里,大家闺秀救了穷书生供他科举,等他高中後回去娶自己,结果是什麽?”
宋南卿蹲了下来,看沈衡挖那块硬硬的地方,衣摆垂在地上沾了一些泥土,但他不在意。他们俩有个共同点就是遇见困难偏要去瞧瞧,这块地他们非挖开不可。
听见沈衡说到他的专业领域,宋南卿自信开口:“当然是被负心啊,穷书生寒窗苦读最想功成名就,高中之後肯定尽想捡高枝攀了。”
“你也知道。”沈衡情绪不明道。
“砰——”的一声,那块硬地被挖开,一个盒子从地里被挖了出来,埋得很深,所以才费了那麽长时间。
宋南卿愣在原地,没想到真的挖出宝藏了。
黑色的盒子被扫开泥土,宋南卿蹲在前面盯着瞧,盒子被打开的瞬间,他被金灿灿的东西闪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竟然!是一箱金元宝!
望着排列整齐的金灿灿,宋南卿擡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後瞬间把盖子盖上,警惕地左看右看。
他们聊着天一路种,离那些大臣有段距离,而且大家都在安心耕种,在皇帝和摄政王面前表现的机会,谁都争着比着多种一道是一道,无人看见这边发生了什麽。
宋南卿弯起眼睛开心地抱过黑盒子来,又清点了一遍金子数目,装作没听到他刚刚那句话,对沈衡说:“我记得这个地方是之前邵阳长公主住的吧,长公主是先生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呃亲人!先生的就是我的嘛,是不是?”
光线下少年的脸格外白皙,额头上还有一块他刚刚擦汗不小心抹上去的泥土痕,不常被太阳照到的脸此时布上一层薄汗,在光线晕开,显得亮晶晶的,连眼睛都分外有神。
沈衡听他提起长公主,眼皮微垂。
他母亲从小受宠,在宫里住的地方也是华贵无比,但谁想得到那个一向宠爱她的兄长会狠心让她去草原联姻,嫁的还是个年事已高的汗王。一去草原联姻深似海,长公主长眠科尔沁,连曾经住的宫殿现如今也是荒凉一片丶物是人非。
“春见,快点来收好,收到我私库去。”宋南卿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忙招手叫来春见。
普普通通的黑盒子里除了金元宝外,还有一些刻着花纹的金片,只是时间久了有磨损,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麒麟之类的纹样。
宋南卿擡起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思考道:“你说谁会把金子埋起来呢?而且好像埋了很久的样子。”
春见接过话茬说:“奴才听说,旧时宫中嫔妃怀龙子,会在宫里後院埋金为孩子祈福,寓意金不换。”
沈衡把宋南卿扯了过来,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替他擦拭起脸上沾上的土。沾染了佛香的帕子在脸前轻轻蹭动,宋南卿仰着头,发丝被挑起捋好,鬓边的汗也被擦去。
他微闭着眼,透过半透的帕子,迎着日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沈衡那张朦胧的脸庞。手指的温度隔着一层织物也能传到脸上,柔软的帕子比起他今日的麻布衣摆,擦起来是舒适很多。
宋南卿一边心安理得到享受着摄政王大人贴心的擦脸服务,一边分出神问春见:“也没听说前朝宫里在这附近有哪个嫔妃有孕。”
春见捧着黑盒子,看见摄政王投向自己目光,低头说:“奴才乱说的,许是谁私藏的银钱罢了。”
宋南卿扶着锄头晃了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之现在是朕的了。”他不经意低头看见自己脏脏的鞋子和衣摆,皱起眉头。
“想回去沐浴了,剩下的先生替我种了吧?”
沈衡接过锄头,薄唇微啓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宋南卿拉住他的手臂轻晃道:“有事无事我都来找你啊,听说青莲池修好了,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试新汤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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