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剑衣一下子全想起来了,好啊,自己这身伤全是聂月一鞭子一鞭子抽的,背後还有楚淳那个阴沟里的老鼠在暗算!
知道她要护镖前去逍遥剑派,逮着机会给她狠狠抽了九十鞭,还害得——
“你给那家夥磕头做什麽?!”她几乎是质问。
杜越桥被师尊突然大转弯的态度惊得一愣,意识到她问的什麽,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说自己死死缠着人家央求放过师尊,磕了几十个大响头,还被套上狗链子丶画鬼脸,结果根本没用?太屈辱了,怎麽说得出口。
她不敢对上师尊犀利的目光,认栽了般低下头,等着师尊的训斥。
“唉。”又是无可奈何的叹气,失望的叹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不是早就听到了吗,是徒儿给人家磕头丶求情,傻傻的以为贱卖了自己的尊严,就能从聂月手中救下她。
怎麽这麽傻。又在徒儿伤口上插一刀。
楚剑衣脸侧着,床沿太高挡了视线,只能看到杜越桥低下头翻过来的马尾,它有些惊慌地立着。
杜越桥为她去求人家给磕头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惊慌无措丶无计可施?
她眼前几乎能重现徒儿所有办法用尽了,只能一个劲磕头的场景,体内的灵力又要紊乱了,楚剑衣闭上眼,默念静心诀。
良久,她平静道:“以後,不必为了我,去做伤害自己的事。”
杜越桥猛然擡头,看向她没有波澜的眼睛,“不行师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
“那你就闭上眼睛别看。”
“会听到鞭子的声音!”
“堵住耳朵。”
“不要!”杜越桥破了音,拼命摇晃着脑袋,“不可以,师尊,我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受苦,我却什麽也做不了,不要这样,我真的……我真的好难受啊。”
徒儿情绪波动太强烈,楚剑衣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她泪水盈满了眼眶,鼻头红通通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但杜越桥忍住了。
她咬破嘴唇,用袖子一遍遍擦掉泪水,不让它们流下来。
手使劲擦,身子耸动却越厉害,眼泪更是擦不尽,最终只能把手臂横在眼睛上,堵住汹涌的泪水。
看不得这副惨样子,楚剑衣想把脸侧过去,但好痛,动不了。
“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楚剑衣拿她没办法,无奈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哭。”
听了这话,杜越桥反而收住了眼泪,放下手深深吸气,尽量稳着声音:“不,我不哭了,没本事的软蛋才只会哭。”
楚剑衣喉头微动,最终没有斥责,道:“我的事情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他们的势力,不是你能挡得住的。况且,磕头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的声音变得很严肃:“头是随便能磕的吗?你今天磕下几个头去求别人,明天再磕头去求另外的人,磕来磕去,除了把你脑袋磕傻,尊严尽失,沦为他人的笑柄,半分作用都没有!”
杜越桥默默听着,受着师尊的谆谆训诫,捏着衣角的拳头越攥越紧。
怎麽会不知道头是不能随便磕的,可是她当时有什麽办法?
她太弱了,打也打不过人家,只能用最卑贱最伤自尊的方式,去换取渺茫的希望。
有用吗?
她以为,还像小时候一样,把头磕破了,拳头抡到自己身上,娘就能逃过一劫,师尊也能逃过一劫。
但她的头在这些人面前,不值钱。
凡人世道也好,修真之途也罢,弱肉强食的道理是一致的,没有实力,磕一千丶一万个头,都一文不值。
她听师尊说了一大堆,把道理嚼碎了喂给她。
杜越桥对上楚剑衣的眼,无比郑重而诚恳地说:“师尊,我一定一定要变强,一定丶一定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