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与我们桃源山的神像,一点儿相像也没有。”
“桃源山画的就是对的?”楚剑衣哼了一声,“姜神创世只是个传说,谁又见过她的真容。若姜确有此人,提得动巨剑,能是江南流传的柔弱女子形象?许是那些个画师照着自己亲娘画的像罢了。”
杜越桥嘿嘿一笑,聪明地举一反三道:“照师尊这麽说,兴许这些像画的也是画师的亲娘啦。”
谁知楚剑衣听见这话,兀地转过身来,隔着帷帽怒瞪她好久,似乎再瞪久一点,帷帽上就会烧出两个大洞,幸好这时一旁的马车被她们挡住去路,楚剑衣才转身快步往前走。
进城後要时刻留意言行,不可冒犯……
杜越桥终于记起来,然而这不可冒犯的对象,似乎变成了楚剑衣。
师尊又被她惹生气了。
杜越桥决定闭紧这张总闯祸的嘴,然而噤声不到一刻,两把吊花月牙长戟交叉横在城门前,拦住两人的去路。
“来者何人!”
杜越桥连忙呈上镖书和通关文牒。
守门侍卫警戒地扫了两人一眼,传验文牒无误後,抖开镖书,对着上面的画像,连同她眼尾一颗并不明显的小痣,都核对了个仔细。
“她可以进。”长戟噔一下蹬地而立,侍卫拦下楚剑衣,“你——是这镖书上报的柳姓镖师?”
镖队之中,除去镖头的身份需要格外认真核验,其馀镖师大多只报上姓氏即可。
楚剑衣帷帽轻点。
“把帽子摘了,脸露出来。”侍卫喝道。
这人丝毫没有要摘帽的意思。
朝天的戟刀逐渐对向楚剑衣横下,正准备动手时,楚剑衣动了。
她擡手撩起一点绢布,露出白皙的下巴,道:“我容貌奇丑,出门时刻戴着帷帽不便见人。你二位体谅我难处,若是不怕被吓着,便过来验查吧。”
侍卫对视一眼,右边那位竖起长戟,走到楚剑衣身前,看她掀开帷帽露脸,没有半分动容,向後挥手,示意同伴放行,“让她们走。”
这就放人了?
杜越桥不可置信地往城内走,悄声问:“师尊,她们好像不认得你。”
楚剑衣没有搭理。
她收了声往四周看去,内城的建筑布置井然有序,道路笔直,两边屋舍仿佛用尺子比过,整整齐齐在一条线上,没有向外多占分毫。
路长得望不见头,随着车轮前行,远处地平线下渐渐现出一座巨大玉像,晶莹碧透似能与雪花斗白。
然而这尊巨像所刻,依旧是外城见到的姜神模样——等等,这不是姜。
杜越桥眼中充满错愕,远处的巨像与她见过的所有姜神像都不相同。
不仅仅是相貌的差异。
民间姜神穿着玄色鎏金铠甲,这座巨像穿的也是铠甲不错,但却比姜的更短,像是近些年的样式,手上所持也非赤云长剑,而是左手握有流星巨锤,右手高举月牙弯刀,怒发冲冠,眦裂杀敌。
“师尊,这难道是姜神的另一种形态?”
楚剑衣这回理她了,“不是姜,是凌老太君的女儿。”
凌老太君乃逍遥剑派掌门人,多年前执一把祖传的逍遥剑,斩杀的妖兽尸体能填平吐鲁番盆地,威名传遍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强如海清,谈及老太君时,仰佩崇拜之情也会溢于言表。
似乎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样强悍的女人,竟是一位怜爱女儿甚至为其塑像的慈母。
“老太君为什麽——”
“楚家的少主到我们逍遥剑派来,怎的不先打声招呼?莫不是想做点什麽偷鸡摸狗的事。”
朗笑的声音自右边长巷里传来,杜越桥侧身望去,只见一位和雕像所刻有两分相像的中年女人,信步走到两人不远处,面上含笑,负着的双手隐隐发力。
楚剑衣摘掉帷帽,絮雪落到发梢,她平静道:“我不想在她的像前,对你们出手。”
女人眯眼笑:“既然这样,我也不必押你二位过去了。”
她款款走过两人,停在前方一辆精美的马车前,掀开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吧,老太君正在殿内候着二位。”
杜越桥擡眼看向楚剑衣,见师尊朝自己点头,就要去牵马匹,手却碰在一件冷冰冰的硬物上。
她回头一看,身後不知何时站着几个带剑的女子,刚才自己手碰到的,正是她们的佩剑。
“沙州刃已送到,接下来的路由我代劳,不再辛苦柳道友和杜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