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震惊了一瞬,然後不知是谁尖叫出声:“啊?!那可是在关中啊,难不成妖兽已经深入陆地?”
有年纪大点的修士窃窃私语道:“难怪她当年提剑刺杀生父,原来是被妖兽夺舍了。”
“可楚家竟然没有发觉麽,竟然拖到现在才肯说出来。”
“你们都想岔了,重点是楚剑衣在五湖四海游走,恐怕早就把陆地的情形传递给妖兽,让它们摸得一清二楚了!”
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又是谁编造的荒谬故事,可笑至极荒唐无比!
“被夺舍……你们自己听起来,不觉得可笑吗?!”
“我若是当真被夺舍了神志,与妖兽通敌,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将你们赶尽杀绝,何必还要亲自镇守南海!”
楚剑衣的指尖在颤抖,她闭上了眼睛,想起来楚观棋说过的那句话“你永永远远担负着守护大陆的职责,不可逃避丶不可推却!”
当年因为这一句话,她毅然决然到达了南海,义无反顾地选择以身祭阵,修复南海的结界。
可是呢,她几乎是拼了性命守护着的,竟然是这样一群人。
一群高高在上视女人为草芥的人,一群忘恩负义提剑指着她的人,一群为了冠冕堂皇取她性命,不惜编排出连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荒谬之论的人!
还有一个口口声声喊着她小姨,却要将她置之死地的人。
“楚希微。”女人紧闭的凤眸缓缓睁开,睫毛上竟然挂着一滴泪珠,可她的眼神仍然是犀利而凛冽,冷冷地逼视着楚希微。
心寒。失望。破碎。
她的薄唇动了几下。
楚希微想,她大概是要说:你对得起我吗。
但不是,楚希微听到那几个字从她的唇瓣间挤出来:“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咔嚓——
有种彻骨的寒意,击碎了楚希微的心防。
她的骨头缝里都在打着寒颤,不敢再看楚剑衣的眼睛,仿佛那是人间最寒冷最折磨的酷刑。
楚希微迅速撇开了视线,看向周围的恶心男人。
她想将手高举过头顶,却发现手臂在颤抖,只能擡到胸前的位置,用力鼓了三下掌,狞笑着说:
“什麽对不对得起我母亲?楚剑衣,你怎麽不想想,你和你娘还有逍遥剑派,怎麽对得起这天下的泱泱衆生?”
楚剑衣缄默着,已是说不出只言片语。
楚希微的心虚终于减弱了几分,语气中满是悲愤:“诸位可还记得十数年前那场镇海之役?”
有些年轻的修士嘀咕着:“什麽镇海之役,没有听说过啊。”
年长的修士低声道:“就是西海结界破损,本该轮到现在的浩然宗宗主前去镇压,却被逍遥剑派的凌关夺了风头去。”
“不错,正是你所说的那样!”楚希微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他们的窃窃交谈,顺着那人的话往下说,“诸位可知道,凌关为何要披挂上阵麽?”
“当然是为了出风头啦,浩然宗和逍遥剑派向来是龙虎之争,那群狡猾的女人怎麽会放弃在天下人面前树立的机会?”
也有尚存理智的人没有被带偏,喃喃道:“可是镇守结界极具危险,真的会有人为了立而献出性命吗?”
可他的话很快就湮没在一片阴谋论中:
“这麽多年都没听说过西海出现岔子,怕不是根本没有危险,逍遥剑派做假的功劳?”
“有这个可能,逍遥剑派不过是一群女人聚起来的乌合之衆,哪有那麽大的能耐镇守结界?”
“照她刚才的话来说,凌关去镇守结界的目的恐怕并不简单,自己前脚刚走,後脚女儿就被妖兽夺舍……”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
逍遥剑派镇守西大门数百年,牺牲了无数豪杰烈女,世代保卫着陆地的安宁,怎麽可以对她们妄加揣测……
怎麽说得出口?!
“你们还有没有心?!!”
那个孤伶伶站在衆人包围中的白衣女子,那个从枝头坠落,已经被无视掉的楚剑衣,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喝。
她圆瞪着血红的凤目,怒不可遏地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五十年前,凌老太君率领着逍遥剑派门徒,执逍遥剑镇守西大门结界,拼死将妖兽潮抵抗在结界之外,难道你们都——”
“有这一回事?”楚希微轻飘飘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咦,我怎麽不知道?”
说着,她环顾一圈四周,拧着眉心作出很疑惑的样子:“各位可记得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