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楼改了几处代码,重新运行程序。至少力所能及的工程系统上,能让大老板眉头舒展些。“前几天我替换编解码引擎,回溯功能流畅很多。可生死簿内核不开源,就只能一点点尝试复现。”
“我再给你调些人手。”鹿乙说。
“没事,我能搞定。”
能搞定,还是不得不自己搞定?
鹿乙移走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得有个管事的。既帮他调配资源,又帮他熬那帮老头。
谢必安和饕餮一样送进十八层地狱,阎王一直空缺总不是办法。吸取前面教训,要让地府所有员工都参与进来,鬼鬼可竞选,鬼鬼可投票,要让阎王从他们中来,到他们那去。
因此他让人资部定选举方案,给予底下最大限度自由不做干涉,唯独要求一条,所有鬼都只能投一票,没有权重,不分职务。
马楼提前被剧透开始摩拳擦掌,总算享受一把皇帝待遇,手握独一无二传国玉玺,啪,给阎王盖章。
鹿乙把选举邮件发给钟馗,从显示器前擡头:“没考虑竞选?”
“又选不上,不浪费时间。”马楼继续调试生死簿。
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马也分汗血宝马和驽马。就算他是地才星,试问谁会让一个来地府时间最短的管自己。就算匿名投票,马楼都能算出自己得几张,一张他自己的,一张老摆的,一张包哥的。现在还少一张——刚把包哥揍了。
似乎心有灵犀,向来磨叽的人资部双向奔赴,选举方案很快发送到每个人邮箱。
马楼兴冲冲点开,骂骂咧咧退出去——每个部门自己制定内部选举方案,只推一个出去竞争。第二轮候选者们分别论述未来管理理念,开展辩论,之後全地府再一起投票,选出最终阎王。
就不该相信人资部能干出人事。牛马是不会选农场主,可牛马得靠农场主茍且偷生。意料之中,各部门推举出来的都是自家主管,除了老大被撸没得选的研发部。
马楼看着这几坨屎站台上,一想到一会非要选一个,想撕票。
不,你不想。
鹿乙时不时回头,霸道总裁人设不倒,冒着寒气的视线屡屡滑到马楼停留片刻。
让他嘴上没把门,成天叨叨地府眼瞎净选垃圾上司。马楼叹口气,把攥成团的选票整理平整。
主管们上上下下,写了划划了写。如果能重来,他想选……扇自己两嘴巴子。
台上,总裁办城隍爷没讲几句就吐了。
孟婆扶他下去,开始画饼之前先上开胃菜。她给大家夥介绍此次盛况空前的选举,行政部是如何齐心协力打造这艘豪华游轮。没错,她老人家“排除万难”,把活动安排在忘川上。这除的第一难,就是送走前面那位有力竞争者。
选不出阎王船不停,城隍爷扒拉船舷时而朝孟婆吐,时而往川里吐。钟馗旁边经过,鈎了个桶给他,换下孟婆。
“我弃权,以及,我把票投给下一位即将上台的范无咎。范大人曾深耕一线业务熟练,抓鬼技术精湛,这麽多年带领缉魂司稳定地府安定人间,我认为是阎王不二人选。”
不愧是人资部老大,甭管阎王自上而下派还是自下而上选,都得他说了算。
马楼写下黑无常范无咎的名字。矮子里面拔将军,除了钟馗说的那些,这位缉魂司主事一有什麽事第一时间冲在前面不让底下人淋雨,凭这点就十分俘获牛马们的心。
牛马选好农场主,肩膀被拍了拍。
“哥上去了。”包打听眼神坚定,视死如归。
没了上司和老妈掉水里先救哪个的死亡选择,研发部纠结挑哪只牛马上去丢脸。谢必安出了这档子事,作为孕育他的土壤,是只鬼都不会选研发部。他们一开始相中了马楼,却又不想丢脸丢的太难看——马楼不会吵架,第二回合揭短吵群架环节,得选个能说会道的。争执不下时,包打听正好缠着纱布进来。
他一瘸一拐走上演讲台。
什麽时候又伤了?
马楼纳着闷,包哥清清嗓子,拉高话筒:“牛头,马面……”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看着,被提及,被记住,原本嘈杂的忘川,逐渐安静下来。
念完最後一个名字,包打听收回视线:“竞选必须说够十分钟,我没什麽可说的,自知论管理能力丶业务水平比不过几位主管,但大家将我托举出来,直接像钟主管那样弃权又不甘心,来之不易的机会这麽浪费太可惜了。我代表大家,又不知怎麽代表大家,想了想,或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地府记住大家的名字,记住我们日日夜夜的劳动。好了,时间到了,我可以下去了。哦对,差点忘了,还要许承诺。虽然没机会实现,既然都站在这了,总得做个梦。”
包打听收起笑容,举起打了石膏的胳膊,声如洪钟:“我要是当上阎王,其他的不敢保证,一定给所有同事涨百分之十的功德!”
诺言传遍忘川,传到马楼左胸。
咚!咚!咚!
那不是心跳,是地板震颤,是所有牛马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