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乙眼见马楼靠过来,呼吸对呼吸,又突然撤离。马楼踩着他的拖鞋嗒嗒嗒跑去太平间,又嗒嗒嗒跑回来。
怀里多了个虚拟鸡。马楼二话不说让它解开生死簿。
鸡勉勉强强睁开眼,一道阴影压下。
又被送回太平间。
鹿乙关上阴间门,告诉马楼生死簿已解。“这次修炼又失败了。”他说。
“怎麽会这样?”马楼下意识找自己原因。
“我在人间的父母经营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这次裁了不少员工。其中有人不甘心,讨不到说法,拿不到补偿,就持刀闯进家里,然後……”他耸肩,“就正常回来了。”
马楼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以吻表达。
半小时後,两人喘着粗气放开彼此。鹿乙擡手抚摸红肿唇瓣,问马楼第二件事。
马楼窝进他怀里,说着普通情侣约会最经典单品,看电影。可眼神出卖了他,鹿乙察觉到情绪转变,让他说最开始的想法。
马楼摇头:“就这个。”
对方不给他支点。鹿乙稍撤上半身,扳起他的脸:“你让我不再骗你,你也要说到做到。”
“但是……”马楼有些犹豫。
鹿乙却坚持,甚至语气带了些责备:“不能双标。”
“我不想扫兴。”如果没有得知修炼失败,还能说出口。
鹿乙重新把他揽在怀里:“他们说相爱的人在一起,做什麽都会开心。”
“……我想去看看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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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帝特权之一,出入各界无需申请。
带着挂件马楼,很快到达人间。
马楼老家位于中部一个三线城市。初春,乍暖还寒,风穿不透衣服,仍打在皮肤上生疼。
天空灰蒙蒙的,像中元节前後那几天,馀烬飘浮,化不开思念,也带不走哀怨。
重归故里,一切物是人非,不变的,马楼熟悉再不过那片小区,老厂区家属楼,没想到厂长随手圈的位置,意外成了优质学区房,从马楼记事起,就一直宣告拆迁——好地段不盖高楼,犹如地上金子不捡。但老住户死活不搬,理由很直接,影响孩子上学。结果二十年过去,被高楼大厦环绕,成了市中心一块除不掉的疤。
凭记忆找到单元楼,没有电梯。一层两户,步行而上皆是新式防盗门,马楼没见过,据说激光扫描,识别住户。一口气爬上六层,仿佛闯入上个世纪,老式防盗门映入眼帘。巧的是,对门也同款。
马楼指着左边那户:“这是我家。”见鹿乙盯着右边,顺便也介绍,“对门住着一对叔叔阿姨,和我爸妈一个厂子。不过他们下班早,上学那阵我总忘带钥匙,老跑去他家写作业。我走那年阿姨刚怀孕,算算日子,他家小孩正好成年……不是,你看什麽呢?”
顺着鹿乙目光停留的地方,他发现邻居房门顶,悬挂着黄色铁牌,上面红色书写八个大字:维和英雄·光荣之家。
维和……
正疑惑,鹿乙收回视线,示意他抓紧去他家。酆都帝再有特权,无必要,停留人间一次最多只有半天。
做鬼的好处便体现出来,没有钥匙,不用去邻居家蹭住,大摇大摆穿堂而过。
然而马楼不敢迈出一步。见了面该说什麽?想多了,他们什麽都听不到。爸妈到了当爷爷奶奶的年纪,却很难想象他们老去的样子。家里有变化吗?应该有吧,工作以後在外地租房不怎麽回家,老爸总惦记他的卧室,想改造成书房。爸妈一直催他结婚生娃,理由翻来覆去还是那句,你老了得有人照顾,现在家里应该添了新生命,把卧室留给弟弟妹妹……
手上一股暖意,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鹿乙捏了捏他手心,领着他,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客厅没人,记忆里的布局荡然无存,全屋重新装修过。厨房叮铃咣当响,香味扑鼻,一盘红烧带鱼端出——那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老妈已满头白发,岁月在她脸上刻上皱纹。他在时就舍不得买护肤品,总说要给他攒钱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