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帝轻咳,转移话题:“初到审计司感受怎麽样?给你安排了什麽工作?”
马楼疲惫地说起给某位主管填了一箱子打车票,报销事由五花八门,但打车时间区间总在上下班的点。
按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加班,地府不承担个人通勤费用。酆都帝踩了踩刹车:“谁这麽不知廉耻?”
马楼不敢供出上司,更何况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
他也转移话题:“听说前任帝君也在审计司工作过,”摆渡人鼓励完他後也提到那位,说了些传言中不曾提到的细节,“那位第一个任务也是整理档案,短短一个月就将纷繁杂乱的文件分门别类有序规整,还把残缺细节补全,复原遗失资料。”
所以说那位迅速被提拔是有道理的。马楼发出感叹:“可我连誊发票都要费好阵子力。”
吧唧!马小鸡爪下一滑从他脑袋顶摔下来。
马楼扶稳它,继续感叹:“小鸡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
马小鸡张了张嘴,开开又合合……酆都帝替它回答:“基础事务花时间很正常。”
马楼和鸡同时望向他——这麽体察民情的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惜酆都帝开车看不见四眼瞳孔地震。车平稳地在路上,他的声音一样平稳:“白天我算了下开会丶写材料所用时间。你说的对,确实很耗时。”毕竟谢必安被他关办公室憋了一下午新闻稿,连个屁都没写出来。
马楼没想到他因为自己的抱怨百忙之中动手做起实验,一时五味杂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酆都帝说,“反倒真正体验才发现,每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复杂程度不亚于工程建设。”以前站的太高,他并不清楚底层如何将设计好的积木搭建起来,更多是他不想了解,自豪抓大放小。借着“攻略”马楼的契机,他发现自己忽略了太多细节,忽略了员工眼里的疲惫。
“就像我以为写JAVA很简单。每次我交代的事不过夜就有反馈,我以为并没有多少工作量。”
“那是因为主管push。”马楼嘟囔。
酆都帝看他一眼:“其实我没那麽着急要结果……算了,解释这些没用,我正在想办法简化流程,等你借调回来,情况肯定会好转,继续写你爱的代码。”
“谢谢您。”马楼以为酆都帝像以前一样没羞没燥接过这份感激,帝君却摇头,说是自己给他带来麻烦。
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他转头仔细瞧酆都帝。西装仍旧一丝不茍,却闻到了汉堡味。
地府最大BOSS竟愿意吃起以前嫌弃不堪的垃圾食品。
酆都帝察觉马楼的目光,仍直视前方认真开车,微微偏头:“怎麽了?”
或许路灯晕染,凌厉的眼神生出些柔和。或许十八年变化的不止有他,帝君也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修炼地更好。
“没有,”马楼回正身体,“就是感觉您变了很多。”
酆都帝勾起嘴角:“没有什麽是一成不变的。当然,我们的关系——”
“我也向您道歉,”马楼打断他,“我也会试着不拿您当上司,和您做朋友。不过……马上改变有些困难,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酆都帝并不想同意,想要的关系不止停留在朋友上。接连修炼失败,生死簿已强硬轮回,没多少时间停留冥界。甚至看到生死簿界面倒计时那刻,他开始烦躁,有个声音忽然出现脑海。那声音问他,飞升三清真的可以得到认可吗?把地府管成这样,别说其他,马楼认可他吗?
“明天除了买咖啡,有其他安排吗?”他问。
“没了,就打算买完豆子回宿舍休息。上班太累了,只能靠周末回血。”马楼叹口气。馀光里,酆都帝伸向上衣口袋的手顿住,同时凝固的还有表情,给他一种约会被拒自然流露出失落的错觉。下意识,他改口:“不过现在已经买了,可以腾出时间干其他事,不然一天都躺着也挺浪费。”
说完假话却後悔。帝君对他没意思。退一万步,就算有意思,他只是马楼,要颜值没身材,要身材没能力,除了代码什麽都不会,凭什麽被喜欢。
所以看着酆都帝掏出两张票,理所当然找了更合理解释——他只想加速重建曾经的友谊。不然为什麽约会不去看电影,不去音乐会,要去技术沙龙呢。
酆都帝扬了扬票:“三清和西天的专家解读《十殿阎罗律》《地藏业力经》,对设计功德评判标准有帮助,跟我去听听。”语气正直,行为纯洁,仿佛马楼才是那个産生邪念的。
倒霉又社恐的程序员于观衆席第一排如坐针毡,绝佳宝座聆听佛祖吟唱《大悲咒》。要知道,这歌在人间得要VIP,幸好这里阴间,我佛不渡穷逼,但渡亡魂。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只见我佛呲杯,身後幕布紧随落下。白眉髯须尊者,大手一扬袈裟,掏出怀中碟片,干净利落插在打碟机上。
动次打次,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动次打次,哆地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