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鸡如奥运十米跳台,一个猛子扎进轮回井,三秒後,通信软件开始工作。
马楼紧了紧腰上的绳子,确认小鸡存活後,暂时还不想帝君知道他知道井的事,便搪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等您回来,我们也可以聊天。”
“嗯,真好。”酆都帝想。照性子这话多半脑子里过一圈,惜字如金蹦个“嗯”。然而意念专线由不得控制,马楼收到完整回复,从谛听和谢必安受的憋屈一扫而空。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打字:“对了帝君,您在哪里修炼,我能去看看您吗?”
“人界。你……暂时无法过来。”
好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啊。帝君在他曾待过的地方修炼,真是件不错的事。不对,帝君曾和他就职同家公司,他们曾是同事啊。可十八年来无论怎麽回忆,都想不起那张脸。同时又有点恐惧,会不会等他投胎时人间已经翻天覆地,和肖生克的救赎里的瑞德一样,服刑40年出来完全不适应。
“那里……现在变成什麽样子了呢?”他问。
酆都帝听着耳边为他的降临而沸腾的空间,回:“温馨和谐,和平富足。”
“真好。”帝君在一个不内卷的环境修炼,马楼很是放心,“社会发达,物质极大丰富,不用再为生计奔波焦虑,不用像我当年为挣仨瓜俩枣天天加班,天天当狗。”
老板却对他不放心:“你呢?工程审计还顺利吗?”
马楼叹口气,就算暧昧,工作党的话题总绕不开那些糟心事。没办法,想聊生活丶聊兴趣爱好,没有啊。
但马楼不想聊,反问酆都帝的情况。
“您在哪个国家丶哪个城市丶什麽地方修炼呢?那里环境怎麽样呀?”
酆都帝已经被护士报到保温箱,收到消息後迅速意念作答。
“保温箱是哪?人间有这麽个地名吗?”马楼抓抓脑袋,懊悔地理学的实在太差。
酆都帝:“……”
十秒後,他小心翼翼:“我刚到人间不久,这里温度适宜,适合稳固肉身。”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没有。我很喜欢和你聊天。”
马楼吸吸鼻子。
“对不起,因为你上周六允许谢主管派我去审计司加班,生气使小性子,我以後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酆都帝:“好。知道你忙,没事的。”
马楼:“再忙没您忙。”
酆都帝:“知道就好。”
还是这麽直接。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马楼继续打字:“对了帝君,人间也这麽叫您吗?”
“不是,他们叫我丰都。”
恰在此时,这世父母如此喊他。无论前阎王饕餮锁定还是任凭生死簿随机挑选投胎环境,每一世,他都叫这个名字,像一把铁链牢牢拴住他,告诉他,别逃,这是你的命运。从前他很喜欢这种命运,每当做出成绩,他们都会用赞佩丶羡慕的眼神看他,高呼他。可现在,他不想被这麽叫,不想马楼和他们一样鞠躬,敬畏,逃离。
“丰都……好熟悉的名字。”不存在的记忆侵入马楼,却依旧看不真切,“我好像从哪听过。”
在马楼努力尝试间隙,酆都帝让虚拟鸡优化专线,还自己隐私。
不清楚马楼对锯鳐的怨念是否还在,还没拉进的关系不能因为他是他人间上司而毁于一旦。
他动用意念回:“这都不重要,你可以叫我鹿乙,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想了想又回:“你先叫一声看看。”
马楼:“鹿乙。”
鹿乙:“嗯。”
鹿乙:“再叫一次。”
“鹿乙。”
“嗯。”
好幼稚。马楼没发现自己嘴角快咧到天上,深入话题:“为什麽起这个名字呢?”查过资料,这个名字从没出现在任何古籍,也不存在于生死簿,“有什麽特殊含义吗?”
鹿乙压下意念。
“还在吗?”
“嗯。”鹿乙试探性问,“你对人世还多少印象?记不记得公司楼下花坛有只流浪猫?”
马楼认真调动脑细胞,还是空荡荡:“不记得。”
果然。
鹿乙苦笑。
“鹿乙……是那只小猫的名字。”
是你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