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乙顿了顿,说:“按照判词来。”
“留地府?”
“嗯。”
“可是他们打人。”
“包打听不该打?”
“可是地府没编了。”
“地府我说了算。”
“可是他们是系统错判。”
“系统没问题。”
“可是……唔……”
马楼的嘴好像被堵住,後面的话包打听怎麽也听不见。
海啸一波接一波,潮水褪去,馀韵长久,鹿乙亲吻马楼额间湿发:“你需要改一下对我的刻板印象,我不是听信谗言的昏君,也不是瞎子,看得见谁在为地府好,更分得清是非对错。而且,”他顿顿,“你和地府一样重要。”
情话谁都会说,真正遇到事才看得出谁重谁轻。
“如果非要在你和地府里选一个,我无法保证丢掉地府,但会拼了命护住你。如果护不住,就和你一起投胎——”
马楼捂住他的嘴,呸呸两声去除晦气。他把手握在手心,说着最真的真话:“我把我送给你,作为补偿,好不好?”
马楼擡起下巴,以吻回答。
“我们都好好的,一直在一起,不投胎。”他窝在鹿乙颈侧,“我不聪明,前酆都帝的升职路不知道能不能复刻。尤其这次搞砸了生死簿,主管肯定当不成。”
主管的事先往後放,说到在一起,鹿乙让他别住宿舍了。
马楼却以为是要给新员工腾地方。“虽然攒了一些功德能租房,不过後面积压的鬼越来越多,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十人间。”
想想就难过,奋斗十多年,连套房都买不起。
鹿乙把他揽过来,轻拍後背:“正好我那有个两人间出租,你可以考虑下。地段好,租金便宜,另一位租客长得帅。”
“那房东让不让携带宠物?我有只鸡,不怎麽掉毛,还很有实力,可以当服务器丶中继器丶黑客工具,唯一缺点就是爱喝咖啡——”
马楼不列举了,後背的手也不摸了。
声音再次消失。
那句“可是”以後,谢必安什麽听不清他们说什麽,窸窸窣窣咬耳朵。
不一会,马楼扶着腰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
包打听正疑惑酆都帝的衬衣怎麽到他身上,系着西装扣的帝君紧随其後。
帝君真仁慈,不忘遮盖伤痕,让马楼体体面面。包打听感念至深,重重磕头:“请帝君像惩罚马楼般惩罚属下!属下毫无怨言!”
……扣子从扣眼划过。
“正事,还有正事!”
马楼抱紧鹿乙帝腰,及时阻止包打听被踹死。
鹿乙深呼吸,五十个来回後,蹲在包打听面前:“你给马楼的那只鸡,从哪来?”
见谢必安迷茫,马楼在旁边帮他回忆:“我刚到地府不久,你让我装虚拟机的虚拟鸡。”
尽管养鸡开销大,马楼始终喂最好的咖啡。独自一人在阴间生活,又孤零零回宿舍,一点活人气没有。马小鸡是那黑夜里的光,看见他回家,第一时间冲到门口,要吃的。每晚抱着它睡觉,温暖,呼吸随着小小身体一起一伏,马楼才感觉自己死的没那麽透。
鸡快透了。一连串的阴间事故,忘记鸡屁股还朝上,悬挂轮回井没回收。
鸡要把他叨死。
鹿乙让他不着急穿衣服捞鸡。
两人打闹三天三夜——马楼单方面挨揍。鹿乙将包打听被打经过听了个全。尽管打阎王没错,他的话怎麽传到失业人群那,才至关重要。条件有二:功德评判系统发了编,他们要找阎王报道。以及判官大厅开啓广播,原汁原味传达阎王的“和光同尘”。
系统发编和模型策略有关,那突然的广播,像极了轮回井那条跨界专线。
“你是说小鸡干的?”马楼瞪大了眼。想起在听包打听大放厥词前,正呼叫鹿乙,只不过没打通,但通信请求还在,虚拟鸡将包马兄弟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在技术上是有可能的。
鹿乙没表态,却希望猜错了。
在马楼看来,虚拟鸡救主心切,伸张正义,大功一件。鹿乙不这麽认为。鸡能随意开电脑丶查银行流水丶突破界限连通阴阳两间……能耐不亚于生死簿。薄是死的,鸡是活的。之前有马楼拴着,鹿乙在意但没深究。有这麽个外挂,马楼在阴间多个伴,也多份保障。可没有收到指令的它擅自入侵地府广播系统,转发消息,具有极强自主意识。
有思想,意味着不可控。混沌初开便有了生死簿,这鸡会不会也一同诞生,可造出来的目的一概不知,又什麽会被马楼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