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会议室里热闹起来,划分成意见不一的两个不同阵营。
“吃块蛋糕而已,问题不大吧?”
“没听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万一是那种价格不菲的蛋糕,是不是算是客户贿赂了啊?”
“我们出差的时候,住客户的吃客户的,这时候你们不想着有问题,一块蛋糕就想着有问题了?”
“……”
周心榕出声止住这场各执已见的辩论:“这就是我要和各位强调的第一件事情,审计的独立性。”
“独立性,是我们审计工作中最重要的职业道德之一,这也是为什麽在培训开场,我第一个聊的,就是审计的独立性,”周心榕说,“我们这行业确实有些特殊,客户花钱聘请我们,我们拿了钱,却是去审查客户公司是否合规合法。”
同先前的亲和截然不同,周心榕此刻格外严肃慎重,她着重讲了几个因为违反独立性而导致的审计舞弊案:“独立性范围很广,其实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我没提到。稍後许经理培训审计保密性原则,会一并提到这部分内容,接下来,交由许经理和各位分享。”
接过话筒後,许传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赵总监上午发了一份调查问卷,要求各位写明自己以及不同家属证券投资的情况,通俗点说,就是炒股。我现在来做个统计,只要自己或者家属,现在正在进行或者曾经炒股过的,举个手我看看。”
放眼望去,会议室唰唰唰的举起了手。
“我们这届小朋友还挺多韭菜的啊。”许传鸿开玩笑感慨,他眯着眼睛扫遍了整个会议室,才终于抓到了一个没举手的人——一个靠墙坐着的小姑娘,低着头,左手抓着一只笔在本子上记着不知道是什麽东西。
片刻後,他回忆起来,这小姑娘就是第一个进会议室的那位,并不隶属审计部。
“来,第三排传蓝色外套那位小姑娘,靠墙坐的,後勤部的,”许传鸿指着她说,“对,就是你。”
全场的目光瞬间凝聚过来,馀尔安愣了几秒,才站了起来。
“我问你,”许传鸿问,“无论是你,还是你的亲属,从前,现在,都没有碰过股票吗?”
馀尔安摇头:“没有。”
“那还真是少见。”许传鸿忍不住感慨。
审计是金融行业,信诚又是全球范围内的行业领头羊,从他入职那年以小朋友的身份参加培训,到如今成为经理为新入职的小朋友参加培训,这个问题是每年培训必问的。
只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都从来没碰过股票的人,屈指可数。
“能不能分享一下原因,”许传鸿好奇地询问,“是完完全全不感兴趣,还是说虽然感兴趣,但是你和父母都是风险规避型,所以不愿意接触股票?”
或许是担心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传鸿甚至提供了两个理由供她选择,但其实,都不是。
馀尔安莫名走了神,思绪一点点被拉长,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抓小偷!”
多年前,槐夏市,薛灵双穿着藏蓝色西装,气喘吁吁跑在大街上,脸色通红,脚步虚弱,已经快没了力气,但她还是一边踉跄的追赶,一边指着前方一个提着电脑包脚步飞快的人,每隔几秒就声嘶力竭地呐喊:“来人,抓小偷啊!”
喊到最後,薛灵双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哭腔。
大街上人流稀疏,即使有人侧目,也只是停下脚步看着一场闹剧。
只有一名坐在路边无所事事的年轻男人,在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之後,唰地起身冲了出去,男人毕竟年轻,跑的如同闪电,追了两条街之後,拽着小偷回到了案发地点。
小偷被看热闹的围观群名团团围住,坐等警察过来提人,接下来,就只剩下电脑的归属。
“你的电脑?”
“对对对,”薛灵双激动的流下眼泪,她连连点头,伸手就要去拿年轻男人手里的电脑包,“是我的电脑。”
年轻男人将电脑包往身後一躲:“怎麽证明是你的?”
“密码,我的电脑有密码,970615,你开机试试。”
“你生日?”
“是我女儿生日。”
年轻男人依言输入六位数开机密码,屏幕迅速跳转到桌面,上面铺满了文件夹,文件夹虽然名字不同,但前缀基本都和槐夏当地一家xx公司有关。
“还真是,”男人将电脑交还给薛灵双,眼看面前的女人激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男人实在有些不解地问,“这电脑很值钱?”
薛灵双如获至宝地接过电脑,又当场检查了一遍桌面内部的文件夹,这才放下心来,回答道:“不值钱,只是电脑里的资料非常重要。”
所里发的电脑不值几个钱,丢了也就丢了,但是电脑里的资料,全都是客户的商业机密。
小到客户公司法人丶董事长丶各种总监经理的身份证,到客户的所有大型采购销售合同,大到客户尚未公开的各种商业机密丶股权改革方案,全都在她这台电脑里留存。
一旦这些信息被客户公司的竞争对手拿到,她有可能因为涉嫌泄露客户的商业机密而被调查。
如果造成了客户公司的股价出现剧烈动荡,後果严重,她甚至会被行业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