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话就真的只是单独说给她听的。
叮咚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将馀尔安的思绪打断。
应该只是自己多想了,馀尔安擡起左手拍了拍脑袋,随後跟着曾旭生大步流星地朝院门口走去。
医院的一楼大厅像是一锅将沸未的热水,永不停歇的往外冒着急促的热气。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发酸的汗味飘荡在空气中,婴儿的啼哭声和止不住的叹息声是永恒的背景音。
匆忙的脚步声中,一名年轻男人步伐急促凌乱冲出来,他手里攥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皱着眉看着文件上的内容。
男人低着头没看路,直直地冲着曾旭生撞上来,还好陈温辞眼疾手快拉一把。
“啊,抱歉抱歉,”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擡头连忙道歉,在瞥见曾旭生的白大褂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讲手里的一张纸递给曾旭生,“医生,这儿说是让我去1楼给我爸取药,在哪啊,我怎麽找不到?”
曾旭生低头看了眼纸张上的药品,中西药都有。
第一人民医院这儿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新来的患者或家属穿梭其中找不到路是常态。
“那边,看见那扇门了吗?”曾旭生伸手指向最西边,耐心地指路,“那是消防通道,消防通道旁边就是取药房。”
陈温辞在一旁没说话,只是视线总是忍不住盯着男人,总觉得男人有些眼熟。
“多谢多谢。”男人点头致谢,收起资料单就要走,眼睛却一撇看见了曾旭生旁边的馀尔安。
他正欲离开的脚步瞬间一顿,视线对上馀尔安平静的目光,片刻後,他试探着开口:“这位女士,方便领个路吗?”
曾院长指路都这麽详细了,还不清楚吗?陈温辞正打算质问,馀尔安却率先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她温和笑了笑,“我带你过去。”
馀尔安带着男人朝药房走去,陈温辞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
他瞳孔一亮,想起来这男人是谁了,正是昨晚晚餐结束後,马路对面推着轮椅的男人。
他记得馀尔安和荆砚看向那名男子的眼神不太一般,只是馀尔安说并不认识,荆砚也只是声称是故人的老同学。
陈温辞又回头看了眼。
两人并没有走去药房,而是拐了个弯去了旁边的消防通道。
男人推开门,和馀尔安一同走近楼梯通道内,随後,木门轻轻关上,将两个人同一楼吵闹的一切全都隔绝开来。
真的不认识吗?
陈温辞收回视线,将疑惑压下,陪同曾旭生一起走到院门口。
太阳像是金黄的蜂蜜,斜斜洒落下来,流淌在门口的大理石地面,将十一月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
“今天太阳真好啊。”陈温辞感慨道,冬日的阳光照的他暖洋洋的。
曾旭生擡起头,眯着眼睛看天。
太阳很亮,空气中飞扬的每一粒尘土都被映的清晰可见。
“是啊,”曾旭生的声音像是纸张摩擦过枯木,低低的,像是止不住的叹息,“马上就要结束了。”
“结束?”陈温辞问,“也对,您马上要退休了。”
曾旭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路边的麻雀被惊到扑簌着飞走。
“是一切,”曾旭生长舒一口气,“所有的一切也许都快结束了。”
医院门口是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将汹涌的人潮劈成两半。
和红灯同时亮起的还有手机屏幕,陈温辞扫了眼来电,居然是昨天才加上联系方式的荆砚。
他有些错愕的接起,荆Par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对方的声音就急急地撞上来。
“馀尔安呢?和你一起吗?”
他的语气很急切,像是压抑着什麽一般,陈温辞甚至来不及细想,就下意识的回答道:“不在啊,我先走了。”
“在哪?”听筒那边的问句伴随着呼吸一并冲了出来,语速很快地追问,“她在哪?”
荆砚自然不可能是问自己在哪了,这点陈温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绿灯亮起,陈温辞啓动车子,随着攒动的人群一起缓慢移动。
虽然荆砚是馀尔安的老板,看上去也像是旧相识,但这通电话来的突然,陈温辞也不清楚荆砚的目的是什麽,他委婉转移话题:“我先回。。。”
“你知道她在哪,”荆砚径直打断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滚出来,他艰难地艰难地一个一个字强调,“告诉我。”